而他拇指间的古玉扳指仍亮着温润的紫光。
傩面尸(8)
天际将白,银粟蔽日,到处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
庭前积雪如碎玉铺陈,一个半大的丫头慌里慌张跑进院中,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甫一推门,她便奔向内寝,怯怯地唤着榻上的贵人。
贵人缓缓睁开眼,耳边传来声声轻柔的呼唤。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有些怔忡。
夫人,什么夫人?
“国公夫人,再不起真的要误了法会了。”霁月见她仍旧不动,便轻轻推了推,接着劝道,“夫人,咱们起来梳洗吧。”
温堇禾这才完全清醒,她撑起身,低头看到如葱般的玉手,猛然一僵。
这手虽娇嫩,可显然不属于自己。
她转头望向金玉满堂的厢房,目光最后停留在眼前这张怯怯的小脸上。
脑中灵光倏忽闪过,她猛奔到铜镜前,镜中温堇禾不再,入目竟是一个雍容妇人的样貌。
温堇禾慌忙问道:“如今是何年?”
“回夫人的话,景泰十二年。”
“景泰十二年?”
景泰十二年!
温堇禾瞠目,僵硬地放下铜镜,一屁股坐在妆奁前。
忆起在镇妖堂的场景,她笃定自己进到了话本中,碰巧变成了国公夫人。
她木然地坐在镜前,任由霁月为她梳妆,心中却不断盘算。
若自己入了话本,那裴因也定在话本之中。可如今身份不同,处处受着桎梏,也不知去何处寻他。又或许他同自己一般,也变成了另外一人。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温堇禾便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整理好仪容后,她便随着国公一起入宫参加法会祈福。
入宫途中,她偷偷掐诀,想要试探自己的法力是否尚存。
可无论如何调息,丹田处仍是空虚一片,甚至连最寻常的咒术也无法施就。
温堇禾烦躁地啧了一声,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夫人可有心事?”国公侧目望向她,语气关切。
温堇禾看着眼前长须胡的男人,脸不禁皱起来,苦笑了一声,摇摇头。
入宫后,温堇禾被宫人领去了帷帐后,凡是来法会的女眷皆在此端坐。
甫一入座,便听闻身后女眷窃窃私语,方才得知圣上为保大徽风调雨顺,国运昌盛,特请万福寺的得道高僧虚云前来作法祈福。
温堇禾低头揉搓着衣袖,思绪早已飘远。
景泰十二年,便是家门变故前一年,此时仍是如今的太上皇当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