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陷入极致的静谧,唯有偶尔传出的细微咀嚼声,气氛安静中透着微妙。
这是两人,第二次一同用餐。
相较第一次的自在,温曲儿此次却显得有些拘谨,片刻过后,她悄然抬眸,目光掠过苏玄染沉静的侧脸。
只见他眉眼间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慢条斯理享用着食物。
看着他这般泰然,温曲儿心里那点紧绷的局促慢慢松了下来,她悄悄弯了弯嘴角。
晚饭过后
苏玄染利落收拾好厨房,正准备点燃炉火,熬煮当日第二剂汤药、烧煮沐浴热水时,却见药罐正煨在碳炉上。
他握着火折子的手微顿,方才食用包子时,是闻到淡淡药香,那时只当是药渣残留的气息,并未在意。
望着碳炉上温热的药罐,他静默片刻,缓步走向灶台。
前天,温曲儿做好饼回房沐浴后,便闻到厨房传来药香味,那时夜已渐深。
原来当时苏玄染尚未服用当日第二剂药,因见她在厨房忙碌,便未进去打扰,直至她离开才去厨房。
昨日天色未暗,他早早归家,自己下厨煮饭、煎药。
而今日,温曲儿做包子时,便顺手将药给熬上,大夫开的五贴药,前两贴退热,后三贴止咳,如今也只剩明日最后一剂。
苏玄染手捧书卷,静坐在灶前,垂眸沉浸在书页间。
灶膛里的火苗跳跃,他时不时伸手添一把干柴,待水烧好,合上书卷起身,提起盛满热水的木桶,轻搁在温曲儿房门前。
直至她在屋内完成沐浴之事,一切归于平静,苏玄染方才从自己静谧的房中走出,再次去往厨房,为自己盛满沐浴水,悄然返回房里,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后。
温曲儿伫立在门口,刚沐浴完的肌肤透着水润,双颊洇染出淡绯,浅浅淡淡间,为她添了几分柔婉灵秀。
双眸明澈,三千青丝披落于肩头,偶有几缕随风轻轻飘动。
她目光悠悠,望着苏玄染离去的背影,虽他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却这般贴心,帮她把沐浴水提到门口。
他的举止又尽显礼节恪守,仅仅是将水放置在门口,不逾矩半步踏入闺房。
望着他回房的背影,一抹温暖浅笑在温曲儿唇角浮现,此刻瞧着,他平日里冷峻的背影,竟似透着几分温柔。
她返回屋内,将钱匣子抱在怀中,在茶桌旁落座,指尖轻轻划过匣中的铜钱,“叮铃”的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散开,格外清亮。
她在钱匣中一遍遍数着银钱,那几百文钱似数不完,每数一遍,脸上的满足便多上一分,数够了,才把钱匣子盒上。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躺倒在软乎乎的床上,身体陷进被褥里,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目光渐渐有些迷离:眼下倒是不用急着愁银子,只是身处这古代时空,没有熟悉的手机相伴,一到晚上便只能早早歇息安睡,实是无趣得很。
正想着,窗外隐约传来苏玄染轻浅的咳嗽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支起耳朵听了听。
时辰尚早,困意全无,她索性再度抱起钱匣子,只听“哗啦”一声,便将里头的文银悉数倾倒而出。
看着那堆闪着微光的小铜板,她瞬间眉开眼笑,又低头慢慢数了起来,连咳嗽声带来的那点忧虑,都被这细碎的快乐压下去些。
水汽慢慢褪尽,苏玄染沐后,墨色长发松松垂落肩头,几缕湿发蜿蜒至莹白颈间,素衣领口拢着淡雅干净气息。
方踏出屏风后,便听得从隔壁传来的“哗啦”一声脆响,正是倾倒钱匣子的动静。
他没驻足,径直走到书桌畔落座,不多时,墨香四溢,为这一方小天地,增添几分雅致韵味。
待墨研就,他抬手执笔,蘸墨,均墨,笔杆轻转,笔尖轻触纸张,墨汁晕染,笔锋纵横,那字铁画银钩。
他凝神专注的神情,似世间万物皆无法入其眼,唯余笔下墨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