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涟捂着嘴,小声又道:“我也想啊,但阿耶不同意。啧那些男人都一个样!一点也不矜持,一点也不高冷。”
散去初见时的惊诧,陶枫细细研究起这些人的面容,与右下角的落款。
这些男子非是以色侍人的玩物,官家子出身,修得一手琴棋书画,练得一手厨艺,是各家拿来出嫁联姻的良家婚男。
“沈侍郎不曾说过让你成婚一事,你有姊妹要娶夫?”陶枫轻点画卷人眼角泪痣,问。
沈溪涟点头:“我三妹老大不小,是该成家了。”
陶枫:“原是如此,你三妹年岁也到十八九岁数,沈侍郎早早为你姊妹立了女户,自是不愿让姊妹出嫁为人妻,被困他人屋院里。”
“嘿嘿!”沈溪涟笑得眼眸弯成一轮残月。
穿到此处,沈溪涟想是老天爷见她前世坎坷、受尽父母折磨,特许的恩赐。阿娘虽不在,阿耶却极宠,不会重男轻女,不会逼沈溪涟讨好家中弟弟,让让那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
“不!等会,我有点没搞清现状。”钟旺拦住陶枫展另一幅画的动作,问,“什么叫三妹老大不小,该成家,还是娶夫!”
女子不应该是出嫁吗?到年岁,女子便会被家里人念叨嫁人,为人妻为人母,操持夫家。
女儿家若过十八还不曾订婚,仍待字闺中,那家中人可是被官府征收人丁税。如若是因家中贫困,可由当地官府与富有人家出资为女儿家操劳。
怎么到京城,就是女子娶夫,男子嫁进来,男子操持妻家。钟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与江南情况不一样,与钟旺自小受得的女子出嫁从夫观念大相径庭。
陶枫为其解释:“虽说世间女子仍可以出嫁为人妻。但天后仁慈,特许女子自立女户,可不出嫁,也可娶夫。殿下孝顺,不曾改过天后法规,女户律法已有六年之久。也许是未在江南一地传开,也或是他们不愿。”
陶枫轻哼:“呵,便是如此,我才不爱回族地去,天天念叨着女户律法有违伦常,有违孔言。”
“所以说,我不用嫁人为妻,也不用为他人劳累一生?”钟旺呆愣地回,上挑的眼尾浸透脂粉的红,与泪珠一同在陶枫抚上时,落在陶枫指腹处。
钟旺攥紧刀柄,父亲为她编织的流苏已破旧,父亲劝导的言语也已破旧。
钟旺低声喃喃:“我早该来京城,来瞧瞧盛世的繁荣,瞧瞧此间的不同。”
走离江南,钟旺本是为父寻求清白,孤身一人持刀上路。明明盛世,钟旺却比任何人都要更易遭遇恶贼抢劫,遭遇世间痛苦人家跪地恳求。
不过短短几月的鲜血成长,钟旺已非当初天真、任人欺负的稚童。
钟旺上京时,已做好无人可依靠,无人相助的漫漫伸冤长途。
不曾想考入大理寺后,钟旺所遇的却皆是良人,施以厚望的殷寺正,最爱对她笑的右寺正,引导她熟悉京城的两主簿,同在外人面前,最会护短的大理寺卿。
京都居,大不易。
钟旺却认为江南居,才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