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哥哥……你当真……不记得这玉佩,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近在咫尺的人眼中那浓烈到近乎毁灭的悲伤与深情深深震慑了萧望舒,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稳住心神,疏离而客气地道:
“陛下恕罪,下官……确实不记得了。若下官过去曾是中山国臣子,与陛下有君臣之谊,也绝无可能与陛下……拥有此等信物。”
他无法想象,过去的自己会与一位皇子,尤其是眼前的皇帝,有如此逾越君臣的关系。
“君臣之谊?”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谢玄晖眼中泛起赤红,“好一个君臣之谊!”他猛地抬头,扫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舒副使才学出众,朕心甚悦。即日起,特聘舒副使为朕之顾问,留居宫中兰台阁,以便两国交流,随时咨议!”
“陛下!不可!”立刻有老臣出列反对,“舒副使乃北凉使臣,留居宫中于礼不合!”
“朕意已决!”谢玄晖厉声打断,目光如炬,“此事关乎两国邦交,朕自有分寸!退下!”
他不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强势地定下了此事。目光转回萧望舒身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偏执:
“舒副使,可有异议?”
眉头紧锁,萧望舒心中充满了抗拒与困惑。但眼下形势,当着两国君臣之面,他若强硬拒绝,恐生事端。他看了一眼北凉皇后,见她微微颔首示意暂忍,只得压下心中波澜,躬身道:
“……下官,遵旨。”
自宫宴结束后,萧望舒便以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被“扣押”在了中山国的皇宫之中,住进了离皇帝寝宫不远的念月阁。
这位异国的帝王几乎是日日召见他,有时是询问北凉风土人情,有时是探讨政务难题。
他虽失记忆,但见解与智慧犹在,每每总能切中要害,提出独到见解。
每到这时谢玄晖便用一种奇异而专注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情谊,让他总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他能感受到这位帝王对他的“偏爱”,甚至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位帝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喜静,便将念月布置得清幽雅致,撤去了大半宫人,只留几个手脚麻利、沉默寡言的。
知道他爱吃江南的糕点,便派人八百里加急,从苏杭一带搜罗最新鲜精致的点心,每日变着花样送到念月阁。
发现他对宫中藏书楼的孤本典籍流露出兴趣,便下令开放藏书楼最高权限,允他随时翻阅,甚至将一些珍本直接送去念月阁。
这些细致入微的关照,萧望舒并非毫无察觉。他能感受到这位年轻帝王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复杂而浓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