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陪学员切磋,实际上是想借此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而已,再憋下去,他觉得自己非得疯了不可。
学员接到他的电话,脑子顿时短路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哀嚎:“老顾,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啊!咱俩都是什么段位?我脚一抬,你就知道我要出什么招式,还怎么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爷就是你的天”不予理会,完全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要是不来,就等着换教练吧!”
“别呀!我去还不成吗!”学员马上认怂,那态度转变之快,简直比翻书还快。
却还是忍不住抱怨:“我就搞不懂了,你道馆里的教练,随便拎一个出来,哪个不比我强,干嘛非揪着我呢?你这是故意找茬吧!”
学员心里叫苦不迭:我虽然好战,但也惜命啊!跟你打,那不是找虐吗?哪次比划下来不得带点伤回来?老疼了!
可他不敢真的拒绝。
毕竟,能让“爷就是你的天”亲自指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就算被揍得鼻青脸肿,也得硬着头皮上。
约法三章
这一夜,裴时寅在客房的床榻上翻来覆去,锦被被他绞得如同乱麻,棉絮几乎要从针脚里钻出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盯着那些晃动的光影,心绪久久未能安定,直到枕巾洇上一层薄汗,天也没亮透。
脑海里的思绪像是被狂风卷过的荒草,东倒西歪地缠成一团。
刘洪铭那张油腻的脸、关玉凤塞银行卡时泛红的眼眶、穆南停看他时那带着探究的眼神、裴家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还有穆南停的父亲口中所说的陈年往事……
一桩桩、一件件,直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索性坐起身,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光,看着窗帘上摇曳的树影,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重新躺下,却依旧无眠。
好不容易挨到晨光染白了窗纸,他才蒙眬睡去,可即便在浅眠中,眉头也始终拧成个川字。
梦里像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那些或嘲讽或探究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紧,直到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他才猛地惊醒,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裴时寅从不贪恋床榻的温暖,精准的生物钟早已刻进骨子里。
天刚蒙蒙亮,他便如往常般轻手轻脚地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经过穆南停的卧室时,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穆南停自成年后常年独居,睡觉从不喜欢关门,那扇木门大大敞开,一眼便能看见里面的人睡得正沉。
此刻他正面朝门的方向侧躺着,呼吸均匀,平日里带着锋芒的侧脸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骨。
裴时寅顿了顿,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米缸里的新米带着清冽的香气。
他挽起袖子,淘了米倒进砂锅,添上清水,开了小火慢慢煨着。
白粥“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