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梅在一旁听到这话,反倒整个人像是要跳起来。同性恋三个字不知道戳到了她哪个神经,连这种大场面的紧张和窘迫都忘了。什么东西在她唇齿间似乎要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后来郁辛明白了,郑玉梅当时想说的是:你和那个死爹不愧是父子啊。
她一把薅起了郁辛,那么小的一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拽着郁辛的头发,目眦欲裂,“你说话啊!郁辛!你说话啊,说你不是!”
郁辛没有半点反抗地被郑玉梅薅起来,依旧沉默。
郑玉梅要疯了,按着郁辛的脑袋就往身后的墙上撞。那一瞬间郁辛感觉整个世界一白,剧烈的疼痛从头上传来,让他险些一下子站立不住晕过去,才终于有人出来把郑玉梅拦了下来。
有液体从郁辛头上流下来,郁辛知道那是血,但他的神智此刻却无比清明,十几年的反抗意识仿佛从这一刻在心口里面爆炸,方晔带给他的勇气让他这一刻生出了一些不管不顾的勇敢来。
他看了一眼被拦着的郑玉梅,又扫视了一圈学校的各个领导,带着点孤注一掷道,“我是同性恋。”
世界那一瞬间突然安静,一向沉默不语的人像是爆发,郁辛加大了声音,“我是同性恋!我确实喜欢方晔!”
他顶着一头的血,独自一个人站在那,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小小的身影像是在对抗全世界。
可是首位的校长气定神闲地笑了,徐徐说道,“可是方晔说他不是,他说你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告示栏上贴的东西纯属是造谣。”
郁辛愣在了原地,后面郑玉梅的咒骂,各个领导轮番教诲,一向喜欢他的班主任失望的眼神,仿佛一点点从他世界里淡了出去。
只剩下那一句,方晔说他不是。
他以为会有人永远站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抵挡千军万马。一回头才发现,世界自始至终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再往后,他不信邪的想找方晔问清楚。
但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见过方晔一面。
他在学校过的更加焦灼,郑玉梅回去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三天也没起来。好不容易回到学校,又是同学的口诛笔伐和异样目光。
他的手臂上又多了几道新口子,人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他好不容易攒了点钱,给方家老宅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康叔,那时候声音还很年轻。
郁辛磕磕巴巴地问他方晔的下落,康叔一下子就明白了打电话过来的是谁。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道,“少爷出国了,估计不会回来了。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郁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世界从那刻彻底崩塌,在命运的赌桌上,他输的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郁辛按着自己快要炸裂的头,从茶几底下摸出一根烟,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上了。
烟味瞬间进入他的肺里,他似乎是连呼吸都费劲,一口吸上就开始不要命的咳,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他缓了许久,心脏传来迟来的钝痛,总算是从自己着千丝万缕的思绪里缕出来了一点点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