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白豫不得不硬着头皮,抱着一摞实在无法决断的紧急奏疏前来求见。
他被林恒引着进入寝殿外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陛下并未卧床,而是披着一件宽松的常袍,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书卷。而那位本该“静养”的燕世子,同样衣着随意,正坐在榻边的脚踏上,后背的伤口似乎已被重新上药包扎过。他并未做任何越矩之事,只是手里拿着一把小银刀,极其认真、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水晶梨削皮、去核,再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然后一块块地喂到陛下唇边。
陛下目光并未离开书卷,只是自然而然地张口接受投喂,偶尔指尖在书页上某处轻点,燕世子便会立刻停下动作,凑近细看,低声与陛下交谈几句,神色专注而认真。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氤氲出一层温暖的光晕。气氛宁静、默契,流淌着一种外人根本无法介入的亲昵与和谐。
白豫站在门口,一时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还是燕慕寒先发现了他,立刻放下银刀和小碟,站起身,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姿态,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略显凌乱的领口……
“白大人。”燕慕寒的声音还算平稳。
我这才从书卷中抬起头,看向白豫,神色平静:“何事?”
白豫连忙躬身行礼,呈上奏疏,眼角余光却忍不住飞快地扫过燕慕寒的脖颈——那里,一枚清晰的、新鲜的红痕正掩藏在领口边缘若隐若现。
白豫:“……”他迅速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我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并未点破,只淡淡道:“放那儿吧。朕晚些看。”
“是,臣告退。”白豫如蒙大赦,放下奏疏,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需要立刻去重新评估这位燕世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以及……未来朝堂的格局。
殿门再次合上。
我瞥了一眼身旁看似镇定、实则耳根红透的燕慕寒,故意问道:“怎么了?白豫似乎很匆忙。”
燕慕寒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声音有些发虚:“没……没什么。可能……是政务繁忙。”
我轻笑一声,不再逗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下。梨还没吃完。”
他乖乖坐下,重新拿起银刀和小碟,只是这次,动作明显更加轻柔,眼神也更加柔软,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经此一事,“燕世子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动了谁都不能动他”这一认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烙刻在了所有知情者的心中。
名分虽未明诏天下,却已如山屹立。
而这头北境的狼,也终于彻彻底底,名正言顺地,吃上了他觊觎已久的、独属于他的……“肉”。所以,该来好好清算一下我们的账了,金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