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枯叶被风刮得作响,一会儿飘到被树枝切碎了的月光底下,一会儿又重回荫翳之中。
已经不知是多少次陷入了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夜里,余顾迷茫着,没有一丝理性,只凭着感觉在卵石路向前走。
百转千回后,他又看到了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人,看不清的面孔,却是他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他。
“哥哥……”余顾哽咽着唤了一声,“你回来了吗?”
哥哥置身黑影中,没有回答,向余顾伸出一只手,说:“我来接你回家,该回家了。”
“回家……”余顾念着,一念就念了好久,“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哥哥拉着余顾踏进身后的小屋,目之所及是他念念不忘多年的身影。
父亲、母亲、奶奶,他们都在。
他们都还在吗?
泪珠划过余顾的脸庞,留下深深的印迹,砸在地面碎开。
他想走向前去,想拥住他们,贪恋那一份从未有过的温存。
他们对他说:“小顾,我们得走了。”
走了?明明才见到呢,怎么这就要走了?
余顾张开口,话语却被却一股力量堵住,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那么多藏在心中无人听的话语,他多想说出来,说个不停,说个痛快。
“别担心。”他们说,“会没事的。”语断,后退至黑影中,再也消失不见。
余顾拼命追上去,可是消失了的,任他使尽所有力气都没法再追回来了。
他猛地一阵心悸,越来越强烈,直至刺痛,痛得蹲到地上紧封双眼。
再次睁开时,光亮填满了整个世界,他正躺在床上。
咽喉被钳住的感觉还在,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久才缓过来。
昨晚忘了给空调设定关闭时间,冷气让他打了下哆嗦,抓起遥控板让忙碌一晚的机器下班。
看手机上的时间,6点40分了,余顾像粘在老鼠粘上的鼠鼠一样扭动着想要起身。
没成功,身体还是被死死地粘回床上,索性就放弃挣扎,打算睡到中午再……
等下,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摆烂的鼠鼠变身成火箭炮窜起来,要是现原形的话估计皮都破了。
“嘶……”他仓促洗漱,刷牙时不小心戳破嘴皮。
客厅茶几上的日历被翻新一页——8月21日,他正式工作的第一天,第一节就是他的语文课。
“完了完了。”他提起背包抓起外套,冲出门去等电梯。
匆忙到车上,已是52分,第一节课在7点10分,从家里开车去大概要花10分钟,如果不堵再来个“疾跑加持”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还好还好,上帝还是眷顾他的。
个屁!
明明昨天还正常的路今天不知为何正在施工,他自个儿骂骂咧咧批判中国的马路怎么老是修,愤懑地按了声喇叭。
他瞥了眼仪表盘,7点整了。
得了,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