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
“……”
郭静纯把作业搁桌上,没要走的意思,就想看看姜黎到底怎么了。
微信来消息了。
姜黎复活,仅在两秒内打开手机,眉宇久违地舒展开。
小哭包:很抱歉我之前给您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对不起。从今以后,我希望我们能以一种更礼貌更尊重彼此的方式交往,好吗?您之前说要送我上下班的事,我只当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同事之间关系再好也不必如此亲密。也十分感谢您之前对我屡次的照顾!
逐字逐句中一个个“您”,就像一根根尖刺扎进姜黎的每一个毛孔。
他的脸色让郭静纯吓一跳,还以为他又昏倒了,“老师你没事吧?”
世上总有人放不下该死的体面,姜黎的失态没持续太久,不管多么痛苦,他随即便恢复昔日的矜持,就打发走郭静纯。
这个月以来,慕仁慧经常打电话过来,每次都会问他过得好不好之类的,明显是想要弥补曾经母子间的遗憾。
他和许逸梦尴尬,季菊英、安凌懿她们又都偏向余顾那边——他自认为的,薛临澈嘴巴子太大。
兜兜转转,结果还是没人能听他倾诉。
在这个时候,他头一回领悟到家人(尤其是母亲)的意义,在他无枝可依的时候,至少那个名为“家”的地方始终在他背后。
而领悟到并不代表得到,数十年的隔阂不是说跨就能跨过去的。
所以,他尝试向慕仁慧诉说。
慕仁慧告诫他:“人和人的交往,本来就应该保持这样礼貌的态度,要是一天到晚都没个正形像什么话?”
又是“应该”。
姜黎沉默不语,慕仁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改口道:“哎呀,不是,妈妈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对一个人太抱有希望。”
“可是我就是想要他。”姜黎强硬道。
“我明白啊。”慕仁慧说,“儿子,妈妈这些年也发现自己的错误了,对不起。”
听到这句迟来的道歉,姜黎百感交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妈妈对不起你,我和你爸以前总不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现在我们明白了,对任何人任何事你都有自己的权力去追去选择。”
姜黎挺无力的,他想说:伤害已然根深蒂固,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慕仁慧接续前面的话题,说:“可是追寻是一回事,你一旦去追了就不该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上面,或者说不能对他抱有过高的期待,知道吗?”
“……”
“不然你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姜黎还是没说话,他真不太认同慕仁慧的观点。
在绝对与刻意的礼貌之下,若不是阳奉阴违的虚伪,那便是自欺欺人的躲避,这一点他比谁都感同身受。
但是为什么呢?
莫非是整个社会都把交往的一种形式当作实质;还是说,人与人之间终究无法迎来真正的相遇?
而余顾突然而至的礼貌,其实不仅仅是对姜黎如此,对薛临澈等其他同性同事亦是如此,薛临澈还为此难过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