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伊尼厄斯!”达莎的音调放高,显得稍微有些刺耳,那双一向平和的眸子变得锋锐了起来,直直地钉向了为首的死灵法师。
“如你所见,光明教廷红衣主教,我们正在研究那位骑士阁下的强制传承是如何直接作用在没有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生物身上。”被称作伊尼厄斯的死灵法师淡漠地说道,语气中却隐约带了些许的狂热。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达莎语气之中的愤怒和诘问,“我不得不再度赞叹那位阁下对于魔纹运用的精妙设想,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看看这是什么?通过体外的魔力节点进行精神控制的二次转写,再加上了一点点的恶魔低语以及心灵暗示……黑暗神殿在上!任何一个生灵都无法逃过这样精密的蛊惑!”
和他一同的那几头亡灵的颅骨或是双眸的倒映中,血红或漆黑的灵魂之火在疯狂地跳跃着,偶尔相互之间低声探讨着什么,冰冷的亡灵语显得格外渗人,身体则因为激动而不正常地抽搐着。
死灵魔法的体系源于对一种逆向生命的能量疏导,也因为这样,除了平日里的冷漠和没有人性,也会让修习这类魔法的死灵法师们不自觉地带上对生命溯源的狂热和偏执。每当他们碰到与永生或其余生命学的事情时,都会一扫平日的冰冷自持,变得异常地狂热而激动。
伊尼厄斯的话让达莎咬紧了自己的牙关。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甩头看向了隐藏在远处的另外一道身影,“杰勒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阴影中的,同样是一名牧师,身上穿着着和达莎样式相仿的牧师袍,只有袖口和袍脚上的金色滚边有些许不同,胸前的衣扣被仔细地扣好,几乎没有露出一丝脖颈。他身材修长比例完美,银色的发丝即便在如此昏暗的情景中也并不显得暗淡,碧绿的双眸像是翡翠一样清澈。和达莎平日里的庄重却和蔼不同,这名红衣主教神色淡漠,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冷傲,仿佛神祇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听到了达莎的话,他淡淡地转过头。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绿眸看了一眼达莎,神色间仿佛是注视蝼蚁一般淡漠。
“杰勒德!”有些不满于他的漠视,达莎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杰勒德的视线从她身上淡淡地扫过,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没有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没有什么意思?!”达莎语调拔高,注视着他的锋锐眼神更狠了几分,“你现在……在怂恿这些肮脏的——东西,对克里斯多夫做一些什么事情!”
雷契尔之前曾转告她,克里斯多夫在格斗场中挑衅阿弗纳兹德时对她极为不敬的话语。一直以来,克里斯多夫无论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抗下,达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一头白眼狼。因此,除了事情本身闹得有些大怕牵扯到家族,也有一小部分因为这件事的缘故,达莎对如何处理克里斯多夫的事情花心思,也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但是,她完全没有想过,杰勒德居然会对克里斯多夫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已经不能算是惩治了,对方直接将克里斯多夫送上了人体研究的祭台上!
,多夫救下,从此以后他也将完全失去施法能力。
克里斯多夫的未来已经完全被毁了。
“达莎奶奶!”看到达莎变化的神色以及微动的指尖,原本安静站在她身侧的艾玛连忙拉住了达莎,低声地呼喊了一句。
艾玛不高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稍微有些明显,达莎蓦然冷静了下来,握住权杖的手却愈发缩紧,狠狠地钉着杰勒德。
“我不知道你在愤怒什么,我以为你知道这是规矩和制度。”似乎根本没有将两人的互动和达莎的愤怒放在眼里,杰勒德的音调淡漠无比,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变化,“作为一名虔诚的光明信徒,克里斯多夫因特斯雷却将自己的应该纯洁灵魂献祭给肮脏的深渊骑士奥狄斯,理应被冠以渎神者之名。”说到这里,他注视着达莎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了起来,“如果加以包庇,他的亲人或家族则应被同样冠以渎神的罪名。我不知道教皇猊下为何会宽恕他、不以渎神者论处他,但无论如何,剔除魔力核心是最基本的惩处。”
“所以你将他送上了人体研究的祭台上?!”达莎压抑着语气中滔天的愤怒,“我可不记得教义上关于剔除魔力核心刑罚的方式是这样的!”
“现在是圣战的关键时刻,教廷需要关于这方面的信息。我想作为一名曾经虔诚的光明教徒,克里斯多夫因特斯雷理应做好了时刻为神主奉献一切的决心。”杰勒德平静地说道。
咬紧了牙关,达莎将内心中滔天的怒意狠狠地吞咽了回去。
她辛辛苦苦地从一名普通的小牧师晋升到红衣主教的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
纵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源于神主的虔诚以及对权势和力量的渴求,但更多的,却是为了能够有对家族庇护的力量。比起脸面或其他,因特斯雷家族更在意自己的族人,作为家族曾经的族女,达莎以前便是被长辈溺爱着长大的。她长大了之后,在教廷之中有了一席之位,自然也会尽自己所能地溺爱自己的后辈。
因此,就算克里斯多夫没有想象之中那样感念自己的庇护,除了些许失望,她也没有对此有过多的埋怨。等事情平息了,她自然也会想办法将克里斯多夫救出来。
自己的后辈,能对他指责的,也只有自己。
而杰勒德,这个没有半分人性的家伙,却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和背后有魔法家族庇护的达莎不一样,同样作为红衣主教的杰勒德是被教廷领养的战争孤儿。没有亲人,这名性格孤僻的杰勒德也同样没有较为亲密的朋友和同僚,一直以来,陪伴他的只有神主那肃穆而庄严的雕像和上一位掌管刑罚的红衣主教。
神主赐予杰勒德任何的一切,这样疯狂的信仰不是心中有其余慰藉的达莎能够理解的;同样的,达莎对于家族的那种眷恋和归属之情,也并不是作为孤儿的杰勒德能够理解的。
丝毫不能理解达莎的愤怒,杰勒德淡淡地移开目光,平静地继续注视着克里斯多夫的方向,只剩下达莎用自己那双锋锐的眼神注视着他。
气氛颇有一些尴尬,雷契尔和艾玛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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