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垂着眼拨弄手机。最近有一个项目收尾时出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原本几乎从不加班的本部门也开始连轴转似的忙碌,这个点了,工作群里的消息也依然一刻没断过。
祁深阁把自己晚上整理出的数据文档传输进群内,又回复了几个同事的信息。关掉聊天软件,他刚要切换到旅行软件查询一下回国的机票,便被店员递过来塑料袋的动作打断了。
熄灭屏幕,祁深阁说了声谢谢,提着两个饭团走出便利店。
十一月末,每年这个时候,函馆都已经下雪了。今年也不例外,从白天的时候头顶上的天空就阴沉沉的,眼下他买个饭的空档,雪花竟然已经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
沉默地走进电梯,上到第九层,祁深阁拿出钥匙开门,左手提着袋子,右手在门边的顶灯开关上按了一下。
——毫无动静。
再试一次,室内仍然漆黑一片。他放下塑料袋,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业主群的消息,看见五分钟之前由物业发出的提醒:由于线路老化,今晚整栋楼供电中断,目前正在紧急寻找备用电源中。
捏了捏眉心,祁深阁顶着无声的黑暗进了房间,把饭团放在餐桌上,但发觉自己已经没了吃饭的胃口。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他索性拿上钥匙和旁边的伞,转身再次出了门。
走在寂寥的道路上,洁白蓬松的新雪已经在脚下堆积了薄薄一层,反射着路灯的光线,水晶一样晃动斑驳光影。
风很大,因此伞的作用显得很有限。过了没一会儿,剔透的雪花就粘在大衣表层的绒毛上,覆盖了他满肩。
路上行人稀少,大部分都在低着头匆匆赶路,旁边的商店也是门前冷落。祁深阁走着,又有点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说不定现在公寓里已经来电了。
拐过一个光线昏暗的街角,他曾经打过工的那家小酒馆出现在视野尽头。
这家店铺的原主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艺术家,把闲置的小屋随意装饰了一下,改造成对外开放的酒吧。房子位置很好,但架不住装修实在是烂,他在打工的那几年里生意一直
,祁深阁低着头从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前走过。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圣诞节,店铺的窗户已经过早地被装点成了圣诞的样子,红绿色的彩带相互交缠,在风中飞舞。
正走着,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祁深阁一开始没在意,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但第三秒,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猛地抬头,朝着便利店被从内向外推开的玻璃门望过去。
一声轻响,是鞋尖不由自主地踩碎了脆弱的积雪,无数晶莹的碎片散落铺开,与深黑的地面融为一体。
隔着纷扬的大雪和三年里无数个沉寂的日夜,祁深阁轻轻眨去自己睫毛上凉意,奇迹般重新看见了那双皎洁如月的眼睛。
祁深阁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什么。
许书梵率先从怔愣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踩过一地碎雪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祁深阁看见他的喉结在颈间动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
分不清是谁问谁,但两人沉默片刻,许书梵先开了口。
“我回来了。”他笑笑,仍旧是那样苍白的面色,在昏黄路灯光线下面也没被渲染上分毫暖意。白色的毛线帽压着刘海儿,显得他目光很安静:“我今天上午刚到的时候,去酒吧看过,但那里已经关店了。没想到……还能在函馆遇到你。”
风小了,祁深阁动了动手腕,把手里的伞递给他。许书梵愣了一下,下意识接了过去,撑开,涤纶伞面破开空气的声音传进耳朵,如同顷刻间构筑起了一个独立的世界,所有雪花都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