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之前拿过来的那些洗发水沐浴液都放在架子上,程毓把刚带过来的洗衣液放到地上,一抬头看见项耕的东西。
卷了毛的牙刷放在一个很旧的塑料杯里,牙膏管挤成了扁片,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毛巾挂在最远的挂钩上,洗得很干净,就是看起来很旧,春天空气干燥,一天下来毛巾变得硬邦邦的。
卫生间柜子里有一些前一阵子买的洗漱用具,本来是打算为常柏原过来跟他做伴时准备的。程毓拆了一个牙刷放到项耕的漱口杯里,又拿了条新毛巾挂在快变成砂纸的毛巾旁。
滋啦一声,水分在热油里爆响,没一会儿就从厨房里飘来香味。
一碗饭,粒米没剩,程毓没忍住又盛了半碗。
“这茄子也太好吃了,”程毓吃得嘴上都是油,他本来唇形就比较有弧度,这么着在灯下看着又艳又润,“我本来不爱吃茄子,但这做得也太好吃了,饭店都做不出你这味儿来。”
项耕看着程毓一张一合的嘴,把那盘茄子换到了他面前:“你多吃点。”
“专门学过?”程毓把米饭和茄子拌在一起,往嘴里扒拉了一口。
“没有,”项耕摇了下头,“做多了就会了。”
项耕在卫生间洗衣服的时候,程毓进去解开裤子就放水,边放水边跟项耕说:“柜子里那些洗漱用品随便用,别不舍得。”
“嗯,”项耕假装拿肥皂,往边上挪了一步,背着身说:“谢谢你,哥。”
一天下来,看似没干什么体力活,但在这么一大片地上来回走也挺耗能量的。
洗过澡,两个人早早躺到了床上闲聊,关于家里的事,程毓问他才说,多一句都没有,今天算有进步,饭桌上还聊了聊奶奶。
“怎么会想到来这边呢?”程毓问,“离你家要说近,也不算近呢。”
家?
项耕想,那能算是家吗?
对于妈妈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在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妈妈去了那时他觉得很远的地方,具体在哪他不知道,长大几岁后听别人说
,
项耕又在树下坐了许久,直到看不见日头,树上的什么鸟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叫声。他咽了下口水,感觉嗓子像吞一把沙子,到家后直接拧开了水龙头,歪扭着上半身,喝了出门后的第一口水。
那五十块钱,项耕没再去看过,妈妈他也没再去找过。
家里的酒瓶堆成了山,项耕至今不明白,酒有那么好喝吗?除非实在拿不出那十几二十块去村里的小超市买那种用塑料瓶子装的散装酒,否则每天三顿,他爸的饭碗旁,必定会有一杯酒。
一两杯酒下肚,项耕就成了酒鬼的目标,好的时候被说几句讽刺的话,通常情况下,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项耕高一的寒假,气温很低的一个晚上,他爸连喝三杯,第二天早上项耕做好饭去叫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得硬挺挺的了。
项耕背着自己的包,像蜗牛背着自己的家。去饭店打过杂,在汽修店洗过车,捡过废品,拧过螺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没太想过,”程毓侧躺着,从这个角度项耕只能看见程毓露在外面的额头和头发,“就是想离家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