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白川莲流畅的回答开始卡壳,“……不会?”
“那为什么你在觉得我讨厌你的时候,却还要一次次响应我的呼唤,主动现身被我利用?”
白川莲回答不上来。
他思考了许久许久,犹豫而茫然地回道:“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在真的在讨厌我?”
这一刻,一直捂着白川莲眼睛的手松开了。
白川莲又一次看到了那张漂亮的脸,也看到了那双含着近乎潋滟情绪的鸢色眼睛。
“你看,这就是答案。”漂亮人类轻声说,“我没有讨厌你,并且你也一直知道这件事——太宰治没有在讨厌白川莲。”
“但是……但是、那你——”
白川莲又想不明白了。
那些属于人类的复杂情绪,对生活简单的猫咪来说实在不好理解。
特别是当这些复杂的情绪,属于一个本就复杂的人类,并被这个人类以格外复杂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时候。
白川莲困惑着,像是在问太宰治,又像是在问自己:“但是,如果你不讨厌我……如果这不是讨厌……那它是什么?”
太宰治无奈笑着,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个永远都会响应他,永远都会向他走来、向他伸手的妖魔,像是在重复他的问题,又像是在询问一个人。
“是啊。”
太宰治叹息:
“如果不是讨厌,那会是什么呢?”
白川莲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第一次见到十四岁的太宰治的。
当时的白川莲正在河的这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仗着没有活人能看到自己,在枪声满天飞的横滨河畔悠哉游哉地支起画架,提笔作画。
白川莲其实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因为他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菌。
作为一个拥有自己神社的妖魔,一只活着就是为了划水摸鱼的猫妖,他只知道今天的天气很好,适合晒太阳,但光是晒太阳的话会让猫有负罪感,于是猫决定假装自己其实有在干正事。
而画画——陶冶情操这样高雅的事,怎么不算是正事呢?
他甚至还是顶着枪林弹雨在画画。
“在干正事”的感觉更强烈了对不对?!
只不过,没等白川莲的自欺欺人画进行到第二张,河对岸的上游就爆发了一场冲突。
那实在是一场奇怪的冲突。
因为在冲突爆发前,白川莲没有嗅到任何的预兆——猜忌、阴谋、冲动、血腥,这些妖魔会热爱的一切,都没有被白川莲发觉。
直到第一声枪声响起,白川莲讶然抬眼望去时,就见到一个年轻人像是没站稳一样掉下了河,而岸上留下的人们则不知道为什么发起狂来,拿着枪就是一顿突突突。
浓郁的负面情绪散开,像是洒下了十公斤的辣椒粉,呛得兼职神社主的白川莲连续打了八个喷嚏。
而当白川莲的喷嚏打完后,他泪眼汪汪抬头一看,刚好看到了那个年轻人飘到面前。
好巧啊。
既然都漂过来了,那就看看呗。
白川莲低头看去,而后一怔。
那是一个很年轻也很漂亮的孩子。
他很年轻,或者说很年幼,大概能被尊老爱幼的猫勉强划到“需要爱护的幼崽”的范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