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嵬张着嘴看着他。
“见谅见谅,”店伙计立刻又点头哈腰起来,擦着额角冷汗解释,“那少爷非要我原封不动、原汁原味地转告……”
秦嵬愣了片刻回过神,没绷住乐得笑出声,一摆手放店伙计离开。
等伙计们都关门退走,秦嵬这才将衣服放下,转过头去。
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蜡丸,还在骨碌碌地滚动。
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了条缝,来人已消失在雨帘中,唯有带着雨丝的风灌进。
秦嵬疾步走过去,拿起蜡丸捏碎,里头是张字条,上头是熟悉的字迹——
“渡风城内,引沈共查。”
他心头一松,露出些许笑意。
这笑并非只为了字条上的内容,更是为了送字条的人。
能在这时候将消息送到,且字迹平稳,看得出送信的人至少安全。
秦嵬觉得今天一天都是好消息。
又想起另一茬,急忙将字条翻了一面儿,却未在上面看到多余的半个字。
秦嵬摸着下巴,略感惊讶:“还没消息?竟还有这家伙查不到的事情?这可事关我的裤、不对,事关我和沈楼主的裤子,是一件大事。”
想到后半截,自个儿竟然也没忍住笑了。
这笑只片刻,又极快地隐没下去。
他想过如今武林会有许多传言,也并不介意自己变成了别人嘴里的坏人,但却没想到自己好似变成了别人的情人!
这谣言来得莫名其妙,又与如今大事毫无关联,虽也算帮了他一把,但一桩无头怪事,总令他警惕不已。
尤其是跟他搅进这怪事里的另一个人,不仅比狐狸还要精明,撒出去估计还能倒哄几头狐狸回来!
秦大侠扪心自问,沈楼主掏银子的潇洒劲儿实在令人心动。
他要是头狐狸,八成也会跟着走。
“这下竟然真得去渡风城了。”字条被秦嵬放在烛火上,火苗很快将其吞噬,只留下几片灰烬,被随手挥散。
他将窗户关严,放下刀,将沈云屏嘴里“土里滚泥里爬”的衣服除掉。
烛火映照下,秦嵬肌肉精壮匀称的身体上,清晰可见大大小小的伤疤。
他早已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滋味,自然也已习惯了这身破烂疤痕。
大部分的疤痕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不痛不痒,唯有胸口那道,在热水热气儿的刺激下仍会有隐隐痒意。
那是一道从左肩膀斜划而下直至右侧腰的长疤,横贯秦嵬的整个胸膛,既深又重,几乎将他劈开。
这一击本就是奔着要他死而来,也差一点就成功了。
秦嵬靠在澡桶边儿,舒展双臂搭在两侧,享受着不用自己花钱的热水澡,挠了挠胸口那道疤,自言自语:“幸好除了那空穴来风的谣言外,我还有入得了沈楼主眼的地方,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个理由跟他搅合到一处去。”
他自个儿一人时,脸上那还算正人君子的表情便懒得再摆。
浓眉皱起,唇角放下,透出些许凶相。
目光扫过搁在旁边的干净衣服,刚有些凶劲儿的秦大侠不由摸了摸下巴,忽然笑道:“哼,‘臭要饭的’……我有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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