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烛灯的火苗晃了晃。
不过须臾,屋内就已归于平静,只多出了两具还在冒血的尸体。
赶车的先向秦嵬抱了个拳,这是谢他挡下那枚阴毒的四方镖,复又蹲下身来,开始确认两死人的身份。
秦嵬将刀上的血甩掉,回头看向沈云屏:“这个总是走正门的,看来我并未全输。”
“他在门外,并未进门。”沈云屏道。
“但你在门里,所以他总会进来。”秦嵬道,“方才你为何不躲?我那一刀可以要你的命。”
沈云屏笑道:“杀了我,所有的债就都不用还了,你为何不杀?”
秦嵬收刀入鞘:“我不想杀一个会为了看我的刀而掏钱的人。”
赶车的小声嘀咕:“你果然把楼主当钱袋子薅!”
沈云屏:“……”
沈云屏踱着步,点亮床边两盏灯,“许多人都说你恣性妄为、胆大包天。但要我说,死在你刀下的人,无一不是该死的混账。”
这话秦嵬没有反驳。
江湖上的事情,再没有人比六路八方楼的楼主知道的更清楚、了解的更深了。
沈云屏用一根签子挑着灯芯,火苗在他的拨弄下来回跳跃。他的眸色也因此晦暗不明:“只是这一次,你的确杀了不该杀的人。”
秦嵬道:“哦?”
沈云屏瞥向他,眼神别有深意:“段若宇是段老爷子的心头肉,你杀了正盟盟主的小儿子,奔逃至此,难道不是捅了天大的窟窿?”
秦嵬闭上了嘴。
赶车的忍不住:“都说你是罪人谢堑之子,为父报仇才做出此事,这是真是假?”
两人都盯着秦嵬,近几月来最大的谜团正站在自己面前,他们都等着这人说出一个道理来。
秦嵬沉默半晌,只微微一笑。
这一笑令人更加困惑。
他并未答话,弯腰扯下破窗而入的杀手的面罩。
之后又顺道翻出死人身上的钱袋子揣进怀里,动作娴熟轻松,看得屋内其余两个活人默默无语。
“此人专做替人消灾的行当,在江湖上也算颇有恶名,能让他追踪动手的靶子也绝非等闲之辈。”秦嵬的声音和他凌厉的刀法不同,总透着写漫不经心的散漫。
好像说的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他悠悠道:“被这等杀手追杀,你究竟惹了多大的麻烦,以至于要让我卖身还债?”
沈云屏听到“卖身还债”先是笑了,但这笑意转瞬即逝,淹没进他眼里终于遮掩不住的恼怒中:“你不知道?”
这人见面开始就一副笑模样,此刻如此直白的怒火把秦嵬给烧的愣了不少:“我该知道?”
因为过于摸不着头脑,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小心谨慎。
“你可知道现在江湖上都在传我俩什么?”沈云屏笑得发冷,“说你我穿一条裤子、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秦嵬大惊失色:“一条裤子?见不得人?”
“……”赶车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嵬扭头:“你知道我想哪样?”
赶车的悻悻:“他一说良宵,你就跟着上楼,可见你的脑子长得差不多是一个样!”
他不知道秦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清楚沈云屏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