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捣鼓的声音不小。
“谁?!”
屋子里传来男孩愕然的声音。
鹓初拿指甲抠了两下,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将窗户拉开了——可能也没人想到会有小强盗来扒窗。
她扒在窗边,额上竟忙出了汗,看向屋里。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白日里竟如黑夜般沉闷。
仙尊雕像摆在上首,供前的香已经烧完了,地上还有一颗被啃了一半的供果。
漆黑的房里,只有刚被破开的窗户落进光来,照到地上眉清目秀的男孩脸上。
哪吒面色怔愣,漆发半湿贴在皎白的面颊上,眸光若星,双脚被捆住,双手被拘在背后,侧躺在冰凉凉的地面上,不知道是挣扎了多久。
在他周围,还压着四枚散着光华的镇器。
为了压住哪吒,可见下了狠功夫。
“哪吒!”鹓初见到他,终于松懈下了一口气,“我没在祭祀上看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哪吒动了动嘴唇,望着她,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就因为这?你……没等祭祀吗?”
他虽生性叛逆,不当回事,但他知晓世人崇尚鬼神祭祀之仪,贵族尤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李靖锁在这里闭门思过。
“什么叫‘就’?”
鹓初垫着脚往上爬,窗户不大,但对小孩来说足够,梅花鹿顶了几下她,刚好把她推进了屋。
她狗狗祟祟地跳进来,从兜里摸出一块饴糖喂给窗外的梅花鹿,摸了摸它的角说完谢谢,见它跳着跑走,才走到哪吒旁边。
鹓初扫了眼地上的镇器,不禁感慨这手笔不简单,反正以她□□凡躯是解不了的,老老实实坐到了哪吒旁边一尺的位置。
“我本来就不关心祭祀。”她笑起来,“天大的事在朋友面前,也得往后捎捎。”
“这是怎么了?你又和李大人吵架了?”
哪吒在地上翻滚了下,坐起身来,甩了甩汗湿的头发,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直言不讳:“是。”
“我反对活祭,即便是讨伐的蛮族俘虏、奴隶。”
他垂着眼,呼吸不平,像是压抑着怒气,上扬的眼尾隐有凝为实质的锋利。
“若按常理,我作为李靖之子,今岁祛凶的伏妖随将,本该由我为祭祀护法——但李靖警惕我。”哪吒说起这话时,干净的脸上满是讥讽,“他信极了我一定会生事。”
“为此,李靖早早就书信金吒与木吒,唤其一归家,为此次祭祀护法,将我……镇压于此。”
哪吒睫毛颤抖,闭上了眼,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妖邪般,耻辱地被亲人“镇”压在家中祭堂。
四面封闭,香火缭绕。
玉清祖师的雕像矗立在上,俯视着被关押在此的小儿。
鹓初看着哪吒手脚被法宝绳索束缚,脊背挺直都十分费力,被汗浸湿的领口昭示着他挣扎了多久。
她下意识伸手,想替他抹些汗,指尖却在靠近哪吒的瞬间,被镇器形成的壁障挡住示威。
法宝的光华大亮!
“小心!”哪吒连忙阻止。
他一个人乱来就算了,鹓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受不得半点折腾。
鹓初遂放下手,只是看着他,说:“我在祭坛看到木吒了。”
哪吒本没在意,听她提起,蓦然想到殷夫人提过“若有机会让她配木吒……”的胡话,心中浮起警惕。
“你怎么看他?”他装作随口问,眼底却恶狠狠起来。
鹓初完全不知情,随口说:“和你有几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