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生命……是最重要的……”
“妈妈……”堪堪只比病床高出一点的小姑娘红着眼喃喃,甚至已经无法再落下泪来。
在战乱和灾祸中辗转求生的孩子,早早便被迫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好好发挥它的作用,”母亲用最后的力气摁了摁二人掌心间包裹的银坠,“末世需要……”
她的唇蠕动着,只余断断续续的气音。
姜鹤羽急急扑上前,努力将耳朵贴近她唇边。
“……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心率监测仪骤然发出尖锐长鸣,与灾区医院机械的广播警报声重叠。
“滴——警告!突发一级海啸!滴——重复,突发一级海啸!请立即撤离!滴——”。
咸腥的海水涌入口鼻,病房刺目的红光混着走廊昏黄的应急灯,在眼前炸开——
“妈妈!”
姜鹤羽在失重感中猛地睁开眼,头磕在一片柔软中,入目是铺满暖和绒毯的马车车厢。
窗外传来街市上沸腾嘈杂的人声,她急促喘息,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阿羽!”
江离掀开车帘,一把将摔倒在绒毯上的女子抱进怀中,手心抚过她被冷汗浸透的额发,又急又悔,“摔到何处了?”
他不该见她睡着就疏忽大意,跑去车架上同洪桥说话。
“我没事。”
她握上他慌乱的手掌,也不急着起身,只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手指探向领口,摸索出那枚的银坠。
拨开卡扣,蓝宝石按钮牢牢镶嵌其中。
闭上眼,柔和的蓝光在黑暗中晕染开来。
身后传来暖融融的体温,她仿佛回到了被羊水包裹的胚胎时期,意识不断坠落,向远方飘去。耳边又响起了母亲温柔的哼唱,那是她五岁以后就再也没能听到的声音。
这个梦,她做过无数次,可这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清了后面那半句话——
末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这究竟是母亲曾真正说过的话,只是她现在才记起;还是她日有所思,将辗转往复的想法带入其中,自顾自地补全了那个残缺的梦境?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正如一个人举棋不定,只能寄希望于抛硬币时一般。那个决定,本就与硬币最终落在哪一面并无关系,真正的答案,早在硬币抛起的瞬间,就已然出现。
姜鹤羽缓缓睁开眼,对上江离担忧的目光,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她抬手揉了揉他拧在一处的眉心,“还有多久到?”
“转过这个巷子便是了。”
“好。”她轻声问,“江离,你想好了吗?”
“我只听你的。”
毫无迟疑的应答被马车辘辘前行的声音掩盖。
马步稳健,载着车厢迎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