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舟眼睛有点红,看不出来是热的还是委屈的,张牙舞爪的样子特别像她表哥家里养的小狗。
小狗刚出生一个月,走路都走不稳就特别凶,一抱起来又呜呜咽咽,特别可怜的舔人下巴,小尾巴摇的特别欢快。
她表哥说这叫色厉内荏。
俞微轻易看穿了顾泠舟的尖利只是色厉内苒,但她抱不起来顾泠舟,于是抱着她手臂。
“我最好的朋友是你啊,我和她就是上一个兴趣班,本来就想告诉你的,结果你提前知道了。”
俞微晃晃顾泠舟膝盖:“别生气了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也是这次去上课才知道,一来就准备告诉你了。”
俞微只当她是觉得被隐瞒,想不到她的情绪,其实来自很多她难以想象的方面。
顾泠舟也还懵懵懂懂,说不清那些情绪的真正来由。
只是俞微和她说说话,她心里的波动就会平息一阵,觉得情绪得到了安抚——她太需要被看见,她的情绪、她的感情、她的需要。
虽然那个时候都还小,衣食住行都被家里安排,能做选择的地方不多,大家只能在那个小小的自由维度里抱团取暖。
但俞微能回应她,她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安抚的信号。
于是得到安抚的内心渐渐安静乖巧,可实打实的现实又让她苦闷难言。
她看起来垂头丧气,不像上次那样,像是战胜了的公鸡。
这副失落的样子换来了俞微更多的偏心,少女的困扰很快抛到了脑后,她迅速体会到了“示弱”的好处,于是一边在心里骂洛淼虚伪装*,一边又取其精华自用,在俞微这儿装了两个月的郁郁寡欢。
每次俞微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就抓着“鱼尾巴”的事一再折腾。
她不装了,她对俞微的占有欲太强,不高兴看见她和别人搞特殊!
然后顾泠舟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不争不抢,就什么也得不到,相反要的越多,得到的才会越多。
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俞微来找她商量,七月二十一是俞微的生日,家里给她办了生日宴,她想让顾泠舟也去玩,她第一个来和顾泠舟说这个消息。
顾泠舟心里很自得,觉得牢牢守住了自己“第一”的位置,然后她问第二那位。
“她也去?”
俞微不让她叫人外号,她又不愿意叫人名字,每次她啊她啊的叫。
俞微犹豫了一下,说:“我爸说请同学们来,那她也是同学嘛!”
顾泠舟心里更得意了,觉得洛淼去也好,她现在牢牢占据着俞微的偏爱,她去了也是看着她们生闷气,想想还怪好玩。
可俞微凑过来,入鼻是清爽的草木香气,沐浴露的味道。
俞微在她耳边低语:“但是我不请同学们就好了,我跟我爸说,只请最好的朋友,只要你来,好不好?”
顾泠舟愣住了,然后瞬间回到了那个雨夜。
磅礴的雨势,身后的同学,俞微撑着那把唯一的伞,伞下只有她和自己。
当时的俞微给她挡雨,现在的俞微挡着炽阳,她一样的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却感觉这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
光亮从那个雨夜的伞,放大到一整个校园,现在又即将亮到校外!
那个曾经只有结婚嫁人、生育农活的校外,现在另一处若隐若现地亮起来,那里是俞微生活的、和家人们共存的、陌生又让她充满期待的领域。
她听见自己吞了声口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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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七月二十一号,上午十点,顾泠舟到了俞微的生日宴会。
关于那场宴会,顾泠舟最大的印象就是人多。
特别多的人,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
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衣香鬓影,就连年纪小一点的,也是小裙子或者小西服。
那天,大差不差的面孔匆匆闪过,顾泠舟甚至连俞微的父母长什么样都没太記清,但她記得俞微舅舅一家。
那会儿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俞微带着她在门口迎宾,她脸上端着大差不差的笑容和热切和客人打招呼,顾泠舟就一样端着笑,跟着她叫人。
之后俞微介绍她
“叔叔好,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叫顾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