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时候,自己十有八。九已经走人了,也省了顾泠舟多费脑筋和口水,还得想办法来说明这场聚会的性质。
俞微:“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开也一样,反正现在都有导航,我也能开的。”
顾泠舟沉默片刻:“我知道,我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
俞微刚刚才成功把自己哄得六根清净,结果这话一出,成功在心尖上坠了个秤砣。
好在她也细致的熟练,心说顾泠舟这么爱玩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人,不会拿任何人的命开玩笑的。
抛开,那些有的没的,情情爱爱的事也沉回来心底,她现在就只担心,该怎么和顾泠舟说清楚,俞家的那些事,根本不是她应该愧疚的事。
到公寓的时候,顾泠舟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拎着行李箱进门,把俞微要住的客房里的水电检查了一遍,枯掉的花束丢掉,确认没有问题后,给奶黄包找了两个碗盛水和粮食,又找了个鞋盒做临时猫砂盆。
一切收拾妥当,她没事儿人一样叮嘱俞微早点休息,自己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这个人總是这样,心里越是有事,就越是憋着不说,当初被断了生活费是这样,爺爷生病住院没钱的时候也这样。
沉甸甸压在心里,然后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逼问着才能从她嘴里抠出来一点经过。
这也就算了,还總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她爷爷的事是这样,现在自己的事也这样。
别人的事自己管不着,可自己的事,俞微还做不了主吗?
何况她马上就要辞职了,要走人的人,还怕什么!
俞微凶向胆边生,听见隔壁传来淅沥的水声,恨不能冲进去,抓着顾泠舟的脑子告诉她,俞家破产根本不关她的事。
要怪就怪她爹眼光不行,买了两座矿,结果没挖两年就挖空了,公司资金链出了大问题。
那时候,别说当时的顾泠舟了,就算是现在的顾泠舟,全部片酬都填进去,也不管用,她大舅都说了,公司到了那个地步,再往里贴钱,和往黑洞里扔钱没差别,最多维持公司只进不出的空架子,不如宣布破产,还能及时止损。
要怪就怪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俞家人不务正业,那么些年得过且过,不求上进,俞家要她撑起来的时候,她怂得站不起来。
她都还没以泪洗面,忏悔谢罪,她顾泠舟内疚个什么劲儿?
当然,结论虽然出来了,可冲进去的胆量还是没有的。
俞微放奶黄包在房间里睡觉,自己輕手輕脚到了客厅。
她安静坐在沙发上,寻思着顾泠舟洗澡一向很快,稍微等一下,和她把这事儿说清楚也好,别总窝着满腔心事睡觉。
于是人坐在沙发上,思绪开始不受控制,信马由缰地驰骋起来。
她想,看样子,自己在高考结束之后再走最好,还能留下来看着顾泠舟妹妹,现在,可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事儿了。
她想,明天还得哄哄方茉,她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心还是向着自己的。
小时候,两个人总是为了争夺大嫂的注意暗暗竞争,现在,方茉像是继承了大嫂的关系网,俞微总觉得方茉像是更年期的妈妈,对自己像是对青春叛逆期的女儿。
当然,别人更年期的妈妈是因为激素水平变化,方茉她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嫂的遗产。
她想,她想,陈致逸。
时隔多年,这个名字再次频繁地出现在脑海,却是第一次牵扯进了梦里。
梦中,是在去茶庄之前,她陪陈致逸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临出发前,俞微问他:“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致逸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梦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記得他比自己高出多半个头,这会儿他微微俯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已经是这两天来,你问得第四遍了,微微,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舒服吗?俞微不大記得了,她只记得那段时间有点失眠,思绪一动,人已经坐在了梳妆鏡前。
镜子里的她一身隆重的白色礼服,侧后方坐着她满脸欣慰的大舅。
“趁着你表哥还没接受公司,我是一定要亲眼看着你结婚嫁人才能安心的,越早越好。”
俞微手指捏着一朵白色花瓣,说:“舅舅,表哥对我很好,和亲妹妹一样的。”
“傻丫头,这世界上多少远房亲戚,疏远成什么样了?可往上几代,不都是亲兄弟姐妹?你妈是我亲妹妹,我得看她一辈子的,你年纪小,我只怕是看不够,而且,这亲外甥女和表妹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这婚啊,还是越早结越好,有大舅给你撑腰,什么也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