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微没来由的委屈在袋子里无声酝酿,然后消减,最后变成一股理直气壮,手臂都不再刻意收敛,端着汤支在桌子上,把顾泠舟“挤”到了一旁。
顾泠舟轻笑一声,满脸佯怒,双手环胸地靠在座椅里。
两人位子隔着客厅,正面对着陽台的窗,窗帘下面的奶黄包抱着窗帘穗正玩得起劲,顾泠舟心中一动。
她一抬下巴,“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的,俞微:“阳光喽。”
“啊!”顾泠舟一声莎翁腔十足的感叹,同时吓了屋里的一人一猫一大跳,两双眼睛瞪大了看向顾泠舟。
“你干嘛?”
顾泠舟:“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那是我的意中人;啊!那是我的爱;”【1】
说到最后,顾泠舟的表演意味已经不剩多少,音调一路的降,她看向俞微,最后一句轻的像是呢喃:“唉,但愿她知道我在爱着她!”
俞微还是没能习惯顾泠舟的“表演状态”,每每亲眼看她深情并茂都憋不住想笑,这次笑了半程,就被顾泠舟眼睛盯上了,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笑意更是全无。
这句结尾实在是难以接话,她该插科打诨,挪开这个话题,不要让她僵在这里。
俞微也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做。
她知道自己喉骨动了动,肺里的羽毛几乎要长出蓬然的翅膀:“你问我进度条没有用,你知道的,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所以”顾泠舟托着下巴——这姿势凹得她锁骨漂亮至极,她朝俞微伸出手,“我们公平一点,我在这段感情里占主动权,你有决策权,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1】:《罗密欧与朱丽叶》
第62章别有用心的亲密本来就控制不住
比起“咱们直接去签证处”,“我占主动权,你有决策权”这句话,听起来则诱人的多。
诱人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含蓄的情话总比“我爱你”曲折好听,更意味着,顾泠舟揽过了主动行动的责任。
至于俞微,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做,意味着她不会犯错、不需要负责,成功了天然有她一半的功劳,失败了也早早有了豁免权。
俞微的视线从顾泠舟的手指上收回来,食不知味地嚼着白米饭,心说,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以退为进,大概都是这个路数。
讓人以为自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只需要一个模棱两可的默许态度,就有一半的概率,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当初,她大舅也是在丧事結束后,和她深谈了一场,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她抓紧谈个男朋友,最好畢业之后就抓紧結婚的意思。
俞微还不是不肯?态度坚定又决绝,又是拖延又是争执,最后大舅后退一步,先工作,找对象的事以后再说。
那时候天真,仿佛生活就是一部职场晋升,绝地反杀的爽文。
再加上,她觉得自己没有听从大舅的意愿結婚,那必然要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给他看,于是心高气傲的不得了,入职之前再三强调,不肯讓人知道她和董事长的关係。
入职的时候是个暑假,工作很不顺利,新人初入职场,有很多点迟钝的缺心眼,很少能看懂人家的眉眼官司,只一心在带教给自己安排的工作上。
结果加班加点,搞出来一坨垃圾,被组长在晨会上点着名的骂。
那时候和顾泠舟分开还没几年,之前的同学们也都联係着,七拐八绕的,她还是轻松查到了顾泠舟的联係方式,不光如此,还知道她的学校,知道她趁着休息时间兼职打工,知道她还在剧组里跑龙套。
初入社会,工作遇挫,俞微很想和顾泠舟打电话求安慰。
可是那时候,顾泠舟因为拍戏的事儿,从高中畢业之后就一直在和她冷战。
一来,俞微觉得她需要时间来接受同性恋的事,二来,自己的心态也在转变。
作为朋友,她或许可以安心没有顾忌的在顾泠舟面前示弱撒娇,展露伤口。
可是作为前面还挂了个“准”字的自封女友,她当然不能、不想、不愿表现的无能。
顾泠舟本来就因为同性恋的事摇摆不定了,她要是还半点靠不住,这段关係怎么可能顺利呢?
憋着一股劲,她两次都止住了这念头,打定主意要混个風風光光后,再出现在顾泠舟面前——那时候,她要把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辛苦都告诉她,这些挫折都会变成她的勋章,她要把上学的时候,顾泠舟说她不能吃苦的谬论一句句驳斥回去!
一点也不顺利的两个月暑期实习结束后,俞微开学了,但还是在家和学校之间两头跑。
她妈身体不好,那段时间也总有律师来家里商量公司和遗产的事,很快又到了寒假,俞微又回到了公司。
她记得,临过年的时候,俞方晴忽然发高烧,俞微连夜把她送去了医院,吊瓶挂了三天,温度才降下来。
那年还闹流感,俞方晴抵抗力弱,病情拖拖拉拉的,住了小半个月的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契机,总之方茉和她妈妈来探病的时候,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想要把俞方晴要回方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