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没有犹豫太久,转身往回走。
这周还要回家,他不想让父母发现他在学院的现状。
但这么来回一趟,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最后的摆渡船。要是错过,就只能明天最早发船那班了。
科莱恩的态度和他从前请自己帮忙代考时无异,“甘斯布学长,很高兴你能回心转意。”
他坐在沙发上,第一句话就挑明自己派人跟踪的事实,然后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出去,笑道:“看在我们共事过的情面上,请收下这个,这周回去后,暂时不要返回学院了。”
弗拉扫了眼桌上的信封,“你们…打算买断我的学籍?”
“不、怎么能这么说呢?”科莱恩脸色惊讶,“这只是殿下对上次误伤您发的一点慰问金。”
弗拉垂着头,没有吭声。
科莱恩却像聊起了家常,语气自然道:“以前看学长家里也不宽裕,还要一边代考,一边为了每周回家花上一笔船费,误会您是那种铺张的类型。”
“现在想想真是非常抱歉,您应该是为了回去偷偷缴费吧?”
弗拉眸光微动,被柔软发丝遮盖的后颈泛起一阵细小的墨绿突起,又在转眼间消弭下去。
“也是,”青年语气同情,“既不能让开着杂货铺,收入微薄的父亲瞧出端倪,又要保证在综合医院养病的母亲得到最好的照顾,学长不得不肩负起承担大部分费用。”
“对一个学生而言,很困难呢。”
科莱恩再次把信封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笑,“收下吧,您用得到的地方可太多了。您已经妥协过一次了不是吗?”
弗拉盯着那个被金钞撑得饱满的白色信封上,仿佛想用眼神在上面灼出了一个洞来。
不该那么激动的,他早就知道他们调查过他的家庭不是吗?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可为什么在听到对方用那种伪善的宽宥语气说起他的家人时,呼吸还是忍不住急促起来。
弗拉略微抬头,看向对面洋洋而谈的科莱恩,不乏刻毒地想,又在得意什么呢?
无时无刻,殚精竭虑,不停地为主人考虑,当一只忠诚的牙签鸟就很得意吗?极端环境中,牙签鸟也会登上鳄鱼的食谱。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窗外掠过一串黑影,旋即听到守门社员的骂声,“没那个人!到那边玩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对、对不起。”
脚步声远去了,科莱恩收回
视线,“学长考虑得怎么样了?”
弗拉垂下眼睫,像是被眼前的状况吓懵了般重复道,“我…我不能放弃学籍。”
“哦,当然。最多只要两年。”
“殿下是希望您立刻离开,”科莱恩笑了笑,“但看在咱们共事过的情面上,我可以帮您说说情,推迟一周。”
天已经黑尽了,拳击台前围着不少观战的学生。
科莱恩和他说完就回去了。
弗拉看了眼时间,距离最后一班摆渡船了。他把信封放进双肩包,沿着社团楼另一侧慢慢走。
科莱恩的话和那只厚厚的信封像一只手的正反面。
正面是理想,反面是现实。
如果他没有拒绝继续代考不会走到这一步,但那不现实。科莱恩大概也了解内情,因此并没有询问他为何拒绝。
初阶级三下学期期末前,母亲的病情加重,亟需一笔费用不低的手术款。弗拉和父亲全部的存款只够三分之一,就在他急得想向殿下预支薪水时,手术款突然凑齐了。
主治巫医告诉他,是一位来医院探亲的的好心的兽人先生他母亲的事后,好心捐助了一笔善款。
父亲带着弗拉穿戴齐整,带着礼物登门道谢,这才知道那位兽人先生是原森国的约克公爵。
约克公爵是个体型偏胖的白狼兽人,他握着一根拐杖,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道谢。然后单独留下弗拉,以询问成绩的名义告诉了他关于那笔善款的事。
他为弗拉的母亲提供捐助并不是出于有钱人的善良,而是他母亲忘记拿走落在他那里那笔的安置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