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渂钦身体剧震,却不敢呼喊,也不敢用力推拒,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他捏着竹签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指节泛白。
两人身体紧贴,湿冷的衣物摩擦着,传递着彼此急剧升高的体温。
收银台后那面小小的反光镜,被两人交缠的身影和呼出的热气完全模糊,镜中的影像扭曲变形,如同一个不属于现实的、情欲的幻境。
片刻后,陈渂钦被重重抵在身后冰冷的饮料柜上,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刺入皮肤。
他呼吸急促紊乱,胸口剧烈起伏。
蓝色的围裙被扯得半挂下来,衣领被撕裂,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早已愈合的、颜色略浅的圆形烟疤。
他手里还下意识地握着那杯刚装好的关东煮,三颗章鱼丸在浅褐色的汤里载沉载浮,他捏着纸杯的手指仍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你喺咪真喺有病?”(你是不是真的有病?)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未散的怒意。
“我有病,”何家骏笑得肆意,汗水混着雨水从他额角滑落,眼神像燃烧的炭火,紧紧锁住陈渂钦,“但你冇药医我。”(但你没药医我。)他伸手,不容拒绝地从陈渂钦颤抖的手中接过那杯关东煮,就着杯沿,大大咬了一口章鱼丸,汁水沾湿了他的唇角。
“你知唔知呢个汤底啱啱落咗新料。”(你知不知道这汤底刚加了新料。)陈渂钦盯着他,声音平板。
“咩料?”(什么料?)何家骏挑眉。
“我眼泪。”(我的眼泪。)
何家骏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笑。
关东煮蒸腾的热气氤氲上升,扑在他被雨水和汗水浸湿的脸上,蒸得皮肤发红,也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这杯廉价的滚汤,这个深夜孤岛般的便利店,这段注定腐烂在潮湿角落的关系——是他此刻唯一的真实,也是他最后的、摇摇欲坠的伪装。
何家骏忽然凑近,滚烫的唇几乎贴上陈渂钦被汗水濡湿的耳廓,灼热的呼吸钻进耳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你个样,”(你这副样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恶魔的低语,“我今晚真喺想留低。”(我今晚真想留下来。)
“唔准。”(不准。)陈渂钦闭上眼,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试图隔绝那双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眼睛。
“我今晚要执柜。”(我今晚要理货。)
“我就帮你执。”(我帮你理。)何家骏不退反进,膝盖强硬地挤进陈渂钦双腿之间,将他更牢固地钉在饮料柜上。
“执你老母。”(理你妈。)陈渂钦喘息着,屈辱和另一种更原始的东西在血管里冲撞。
“执你条命。”(要你的命。)何家骏低笑,气息拂过陈渂钦的唇瓣。
凌晨两点整,便利店单调的电子广播突兀响起:“今天是2011年12月17日,欢迎光临。今天是2011年12月17日……”
——2011年12月17日。
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
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个雨夜。
同样的大雨倾盆,同样的凌晨死寂,同样的,被这座庞大城市吞噬的无处可逃感。
陈渂钦猛地扭头望向玻璃门。
雨水在玻璃上疯狂流淌,轨迹蜿蜒,如同从他额角滚落的汗珠。
惨白的灯光将地砖照得一片冰冷,刺眼得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而他,就是那具被强行剖开的躯体,没有麻醉,内脏被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供人检视,供人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