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舟看她一眼,回道:“结构重,后半段不稳。”
她“嗯”了一声,轻声道:“但能听见你在留意色彩。”
她说完就转过身,朝楼梯口走去,步伐轻快而干净。快要拐下楼时,她忽然回头,语气还是平淡的:
“德彪西那段,尾音收得挺好。”
说完就走了。
江临舟站了两秒,才顺着她走过的方向下楼。
李锐正坐在床边剪指甲,嘴里叼着牙签,头发乱糟糟的,像刚睡醒。
“你今天弹了一下午?”
“试了一遍全程。”江临舟将琴谱包放在桌上,脱下外套挂好。
李锐吹了声口哨:“我看你写在门上的时间是两小时,结果你进去三个半。”
“中间停了几次。”
“怎么样?过关了吗?”李锐从床上跳下来,给他腾出椅子,“你那德彪西听着像是那种……水洼里有光的感觉。”
江临舟笑了下:“‘水洼里有光’……你挺会说的。”
“我说真的。我今天从楼下过,听了几秒。你那种弹法,不赖。”
“你还懂我的弹法?”
“希望评委能听出来。”
“评委哪有我懂你。”
江临舟正拧水壶的手一顿,偏头看他一眼。
李锐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我不仅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生活观察者。”
江临舟无奈:“你又想干嘛。”
“你要进决赛了,请我吃饭。”
江临舟笑出声,把水壶按下开始烧水。
他意识到,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真正“笑”出声音来。
他把录音拷进电脑,反复听了几遍。
在德彪西的第二首《映像》中,他听见了一点小失误??不是技术上的,而是情绪的遮挡。
他皱了一下眉,轻轻倒带。
这不是前世会注意到的地方,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他突然想起唐屿的话:“你现在耳朵比手快。”
前世的他,手比耳朵快??技多,听力却滞后。常常一气呵成,却忽略了每个音的来处与去向。
而现在,他的听觉已经“活”了,能分辨出音色的倾斜、情绪的弯折,哪怕只是三秒里的一个微妙闪失。
那不是错误,但他听出来了。
这就是区别。
这就是重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