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舟应了一声:“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落进了屋里的棉被里,几秒后才被人听见。
他起身,把谱包推到书桌角落。
那张折好的通知单压在文件夹下,看不见了。
穿过走廊时,他顺手关上了房门,像以前那样。
明明没人进来,却习惯性地把门带上。
他听见厨房里锅铲与碗碟碰撞的声音,母亲没再说话,似乎只是照常准备着饭菜。
像在为某个久未谋面的客人铺好桌子。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热气还未散尽。
母亲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擦手的干布,站在桌边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这个人确实坐在了饭桌前。
她没催他,也没夹菜,只是顺手把那块布搭在椅背上,然后才落座。
“你妹妹待会儿也回来。”她说,“菜我多炒了两道,别嫌多。”
江临舟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夹起一块豆腐放进碗里,咀嚼得很慢。
电视开着,是晚间新闻。
男主持人的声音低沉又平静,说着某地高铁站启动节前预检,镜头里是排队的人潮。
他母亲把遥控器拿起来调小了音量,然后放下,没有换台。
“汤多喝点,”她说,“天气热,容易上火。”
“这汤还可以除湿”
江临舟嗯了一声。
她接着问:“这次比赛,是不是快决赛了?”
“十月十五号。”
“准备得怎么样”
“还早。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桌上的蒸蛋稍微放凉了些,表面起了一层褶。
她给他夹了一小勺,又马上收回筷子,好像只是顺手而已。
“你爸一会儿回来看见你,估计又要说你。”
她说,“早两天讲一声也好,我冰箱里还有点鸡翅,本来可以提前解冻的。”
江临舟没接话。
他低头喝汤,汤不烫了,但依旧带点生姜的味道,入口不太温顺。
他们吃得很快,不是故意,也不是赶时间,只是没有什么非得说完才能下筷的事。
吃完饭,母亲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
江临舟坐在原位,没有起身,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在厨房忙碌。
母亲洗碗的动作不快,但也不拖沓。她左手托着碗,右手搓着边沿,像是在擦掉什么顽固又说不清的痕迹。
江临舟忽然意识到,母亲这些动作,这些日复一日的细节,其实他很少看见。
更准确地说,是从未认真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