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权在他,但他没有选择张扬。
指尖轻巧地扣住旋律边缘,左右手在弱拍上的交替恰到好处地掀起旋律的弧线。
他没有加重踏板,也没有故意放慢节奏。
钢琴像是顺着乐团最后留下的线索,悄无声息地接了上去。
唐屿在评委席微微前倾。
他注意到江临舟的开场与前两位并不相同。他并没有喧宾夺主的感觉。
反倒像是刻意不让自己成为突兀的主角。
他喜欢这样的进入方式。
就是这个进入,异常地稳。
林哲远则注意到他在装饰音的处理上极为克制。
尤其是第一段快速音群,并没有追求响度,而是追求一种极轻却完整的存在感。
晶莹剔透。
像水滴滑落琴弦,不留痕迹,但力道刚好。
江临舟的脑中没有太多想法。
节奏自指尖涌出,乐句推进时,他有一瞬的迟疑。
并非技术问题,而是意识到,情绪和结构正在拉扯。
他的左手突然有一个极微的提早,右手旋律因而略有迟滞。
可他没有去掩饰,而是选择让整个小节稍稍松一拍,把错位变成一种结构性的间隔。
这不是技巧上的调整,而是意识的顺从。
他在接受自己的动摇。
然后他释然了。
音乐继续推进。他的手指重新找回那个适配的节奏点,与乐队重新合流,默契逐步回归。
第三页末尾,他进入到带有装饰音和八度快速跑动的段落。
这段是演奏中最容易出错的地方,但他没有再迟疑。
相反,他像是突然听见了某种呼吸节奏。
不是自己的,而是台下乐团低音提琴组的分句。
他顺着那股线索,拉住节奏,以一种极精确的角度完成了下一个和弦交代。
音乐再次向前。
乐团重新加入,节奏推进,他随之而行。
左手在中低音区编织出完整的支撑结构,右手则在旋律线中游走。
控制极度紧凑,每一个装饰音都像被事先规划好的呼吸点,既不多余,也不急促。
他的演奏并不求快,而是求准、求稳。
克制,是他此刻最大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