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烟站在喜轿前,粗布衣裙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抬眼望向远处黑压压的山峦,三日前父亲苏大山那句嫁也得嫁,不嫁也得仍在耳边回荡。
“紫烟,为父也是迫不得已啊。”苏大山蹲在门槛上,旱烟袋敲得石阶咚咚响,那摄政王虽说是残废,可好歹是皇亲国戚。你弟弟的婚事,你妹妹的聘礼。。。。。。
“爹!”苏紫烟攥紧胸前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物件,女儿不愿。
“由不得你!”苏大山猛地拍桌,震得碗碟乱跳,“太后懿旨,抗旨是死罪!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金枝玉叶的苏家小姐?如今咱们不过是泥腿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一场大火,烧光了苏家百年基业,也烧死了她的母亲。父亲说是意外,可那夜她分明看见三叔从祠堂鬼鬼祟祟出来,手里还攥着什么。
“姑娘,吉时到了。”媒婆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回忆。
喜轿里铺着大红锦缎,却掩不住浓重的霉味。苏紫烟刚掀开轿帘,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让开!摄政王府的人来了!”
马蹄声如雷,黑色骏马踏着碎石而来。马上之人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泛着冷光。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花轿,眸中寒意让苏紫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王爷,就是这丫头。”礼官谄笑着指着轿子,“苏家女,十六岁,品貌端正。。。。。。”
“滚下去。”萧绝声音低沉,如冬日寒潭。
苏紫烟透过轿帘缝隙,看见那人下了马。他身形修长,却明显左腿有些不便,每一步都带着隐忍的痛楚。待他走近,她终于看清那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本该是张俊美无俦的脸,却被眼角一道狰狞的刀疤生生毁了大半。
萧绝掀开轿帘的瞬间,苏紫烟闻到一股极淡的药香,混着血腥气。她下意识攥紧袖中的银针,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保命之物。
“苏姑娘。”萧绝声音冷得像冰,“本王知道你不愿嫁。”
苏紫烟心头一跳,抬眼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没有预期中的轻蔑,反而。。。。。。有些莫名的情绪。
“王爷明鉴,民女确实不愿。”她直起身子,声音清亮,“民女不过一介农女,配不上王爷。”
周围一片哗然,连礼官都变了脸色。谁敢这样跟摄政王说话?
萧绝却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本王也不愿娶你。”他伸手,一道明黄圣旨飘落在苏紫烟膝头“太后懿旨,赐婚摄政王与苏氏女,三日后完婚。”
苏紫烟手指微颤,展开圣旨。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她必须嫁给这位传说中残暴冷血的摄政王,理由荒谬至极“安抚宗室,平息谣言”
“既都不愿,何不干脆些?“苏紫烟突然道,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合离书,王爷请过目。”
萧绝眉头微挑,接过那张纸。纸上墨迹未干,字迹娟秀有力:
“民女苏紫烟,自愿与摄政王萧绝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因婚事乃太后懿旨所迫,民女不求任何补偿,只求自由身。”
萧绝盯着那纸合离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一声,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张纸缓缓撕成碎片。
“苏紫烟。”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如刀刻一般,“本王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
碎片随风飘散,苏紫烟怔住了。她没想到萧绝会如此直接拒绝,更没想到他会当众撕毁合离书。
“王爷,”她强自镇定,“民女不愿嫁,王爷也不愿娶,何必勉强?”
“勉强?”萧绝冷笑,“太后懿旨在先,苏家贪图荣华在后。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忽然俯身,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苏紫烟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似嘲讽,似怜悯,又似。。。。。。认出了什么。
“三日后,本王会亲自去迎娶王妃。”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胆寒的冷漠。“若敢逃婚,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转身离去,黑色斗篷在风中翻飞,宛如一只即将捕食的鹰隼。
苏紫烟呆立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她原以为递上合离书就能解决一切,却没想到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三日后,苏家张灯结彩,却难掩凄凉。苏大山夫妇穿着借来的体面衣裳,脸上堆着假笑。苏紫烟身着大红嫁衣,静静坐在闺房中,手中握着母亲留下的玉佩。
“紫烟啊,”苏母生前最疼爱的小姑子偷偷进来,塞给她一个小包袱,“姑姑没本事,只能给你这些。那家人。。。。。。不是善茬,你小心些。”
苏紫烟接过包袱,里面是一包干粮、几两碎银,还有一本破旧的医书——那是母亲生前的心血。
“谢谢姑姑。”她低声道谢。
“记住,若实在过不下去,就来找姑姑。”小姑红着眼眶说,“你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吉时已到,喜轿再次停在门前。苏紫烟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苏家的大门。这一次,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她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摄政王府大门敞开,却不见喜庆之气。门前的石狮子龇牙咧嘴,仿佛在嘲笑这个被迫踏入王府的农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