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泽傅下意识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却在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陈望的目光转动而来。
那双眸子锐利如出鞘的宝剑,寒光凛冽,直刺心底。
祖泽傅接触的第一时间,心中的惊惧在这一刻瞬息之间便已经是达到了顶峰。
祖泽傅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恍然惊觉。
现在已经并非是过往的时候,大明也已经早非昔日的大明。
如今的天下,执掌着天下最高权力的人,正是坐在他身前的这位南侯。
陈望方才那番关于“快刀斩乱麻”的训示,不只是在指点周遇懋如何施政,更是在从旁侧敲打着他。
细密的冷汗,渐渐浸湿了祖泽傅的额发,他不由自主的再度低下了头。
辽东的格局,注定将会改变。
陈望不是昔日的崇祯。
虽然陈望在此刻还不是皇帝。
但手中掌握的权柄,却比昔日那位深居宫禁的皇帝更为坚实。
崇祯当年面对辽东困局,纵有挽回颓势之心,却无改革之力。
每年千万两的辽饷,从户部拨出时便已被层层盘剥,待到边关时早已十不存五。
整个辽饷体系犹如一张巨大的利益网,就连身为天子的崇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笔巨款在官僚体系的运作中不断流失。
那时的辽东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任凭朝廷投入多少银两,终究是杯水车薪。
但是现在,辽东的局势在陈望的手中却不得不发生改变。
但如今,时移世易。
北国六部衙门已在战火中倾覆,那些昔日瓜分辽饷的官员们,如今只能在南军的刀锋下瑟瑟发抖。曾经威胁大明存亡的清军,在靖南军的兵锋面前一败涂地。
祖泽傅深深明白,这一次,辽东必将迎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变革。
而他自己,要么顺应这股洪流,要么被这股洪流所淹没。
陈望至今仍让他镇守山海、宁远,作为辽东的总兵,恐怕更多是念及旧情。
当初清军破关南下,他仍率部死守辽东防线,更将陈望的家眷安然护送至南方。
还有他的父亲祖大寿在锦州城破时壮烈殉国。
这些情分,就像一道道护身符,让他在这个改天换日的时刻还能保有一席之地。
祖泽傅低垂着头,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情分再深,也总有用尽之时。
陈望的野心究竟有多大,祖泽的心中其实也知晓一些。
这位如今已经位极人臣的南侯,登临帝位的时机,只是在于其想或不想。
他派遣亲弟陈功北上经略漠南,以眼下草原的局势来看,蒙古诸部归顺只是时间问题。
陈望想要的,远远不止安定神州故土。
或许在这位雄主的宏图里。
漠南的草原、西域的绿洲、辽东的白山黑水,乃至是更远的疆域,都将成为新朝版图上不可或缺的部分。
陈望所说的一句话,祖泽傅至今铭记在心。
在前不久的军议之上,谈到朝鲜的问题之上。
谈到朝鲜可能难以进行粮草上支援,因为他们国内因为清庭的剥削已经十分的困顿。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和那些胆敢站出来反对我们的人讲道理。”
“他们无需理解,他们只能接受。”
陈望用这句话,结束了关于朝鲜问题的军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