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的抱怨,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偏偏她语气娇嗔,仿佛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小姐,纯粹的抱怨自己家里人多,打扰了他们一家团聚。
要不是看她刚刚那一手借力打力,靳盛华都要信了这个女儿。
他心下恍惚,女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实在是不好管,和她妈妈一点都不一样,没有个女孩子的模样。
“意竹,你要是心里念着我们,就搬回半山来,一个人住在中环,像什么样子。”
靳盛华皱着眉头,开口教育女儿。
“你这些哥哥们,明天都是要去晚宴的,今天一起热闹热闹,省得明天慌了手脚。”
“去别人家吃个饭,就能慌了手脚,不如不要去了,”靳意竹声音平静,“怎么不叫我的姐姐妹妹来,我们还能一起看看裙子。”
靳盛华眉头皱得更紧,女儿去了一趟东京,跟浑身上下长了刺似的,讲话真是难听。
“不回就不回吧,我讲不过你,叫别人都嘲笑我靳盛华,连女儿都管不住。”
靳意竹简直要翻白眼了。
好话赖话都让你讲完了,你要我讲什么?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妈妈当初看中了这个男人什么,而外公竟然什么不阻止她,就这么让她结婚了。
席间硝烟味愈发浓重,何天和筷子一扔:“吃饭的时候讲这些做什么?是嫌我活得太长,要我早点下去找你们妈?”
靳意竹面上表情分毫不变,给外公夹一筷松鼠鳜鱼,甜着嗓子说:“外公你试试这个鱼,味道很好的,不比苏州的差,刘姨的手艺又好了。”
何天和给外孙女面子,换了张笑脸:“好好好,那我尝尝,还是我们意竹有孝心。”
靳意竹又端起橙汁:“外公,来,我敬你一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喝半口橙汁,甜腻的味道塞满了舌尖。
说来好笑,平时只喝威士忌的人,在家只能喝橙汁,要是让魏舒榆知道,她大概会露出非常无语的表情吧。
清淡的影子从她心里一闪而过,奇异的是,她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满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的怒火不见了,不知道是真的消融了,还是沉入了心底,只等着下一个爆发的瞬间。
“意竹有心了,”何天和点头,“放心,外公身子骨硬朗!”
不硬朗怎么能行?他的女儿是一朵柔弱娇美的玫瑰,必须要一棵苍天大树,为她遮挡住风雨。
他的外孙女,是否已经长大成人,能渐渐肩负责任?
何天和看向靳意竹,与她对一个眼神,他的外孙女穿一身甜美的香奈儿,漂亮温柔更甚何婉若年轻时,只是那眼神里,像是燃着一团火。
永不熄灭的,不甘心的火。
何天和忽然松了一口气。
“意竹,”他说,“吃了饭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穿身正式点的衣服。”
靳意竹颔首:“外公,你放心,我有分寸。”
这身小公主衣裙,不过是她爸妈的喜好。
安静温柔,漂亮精致,这就是他们对她的要求。
但一个能继承集团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有乖巧?
靳意竹狡黠一笑,看来外公是懂她的意思了。
妈妈做不到的事情,不如交给我做,总归胜过被别人吃干抹净。
晚餐后,靳意竹没有多留。
跟外公说过半小时闲话,靳意竹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庭院里草木深深,空气格外清新,不论怎么看,都是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靳意竹胸中满是浊气,深呼吸好几次都未能消散,愈发觉得心间烦闷。
以前过这种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她只是行尸走肉一般,吃喝玩乐,学习工作,想要什么,明天就能买来,没什么痛苦,也感觉不到幸福。
被空虚和无聊袭击的时候,喝点酒总能解决,要是不行,叫上几个朋友一起疯,总有排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