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若正半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怔怔的看着窗外。
她穿了一件丝质晨袍,柔软的布料如同流水,从她的身上倾泻而下,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的周身度上一层浅淡的光,映衬着她的脸,宛若一幅油画。
“你怎么进来了?”
看见靳意竹,何婉若恍然回神。
“我明明锁了门……”
“我有钥匙,”靳意竹凉凉的说,“这栋楼现在都是我的,希望你明白。”
“……是,这栋楼现在都是你的了。”
何婉若语调凄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我也没赶你出去啊?没必要摆出这副表情,不知道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呢。”
靳意竹走过去,在办公桌前坐下,环视四周,书房里一如既往,跟她上次过来时没有什么区别,看来何婉若只是进来坐着,对于何天和留下的书籍手记,倒是没什么兴趣。
“你想住在这里,你就住着好了,反正我也不会来住。”
“就是你那个老公,你要是离婚了,他可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靳意竹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味,在转椅上转了半圈,正好盯着何婉若,饶有兴致的问她:
“我听说,你要离婚啊?”
何婉若被她的语气惊了一下,连睫毛都颤了颤,她看着靳意竹,一瞬间觉得,她的女儿好陌生。
她这是什么语气?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话?她怎么能这样说她的爸爸?
靳盛华再有千万不好,那也是她的爸爸啊……
在何婉若变了又变的脸色里,靳意竹体会着自己的心情,她居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好笑。
要她说什么才好呢?
在靳盛华把她放在分公司,要她当联姻工具时,何婉若当过她的母亲吗?在她被推上订婚宴的时候,何婉若当过她的母亲吗?在何天和去世的时候,何婉若当过她的母亲吗?
甚至是现在,让别人叫自己大小姐的何婉若,真的当自己是她的母亲吗?
对于靳盛华,靳意竹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本来也只扮演了一个符号。所谓的父亲、算计亲生女儿的赘婿、要出卖她去换取更多荣华富贵的商人,靳盛华从来没把她当做过女儿,而她也觉得自己以前那一声声爸爸,是扔进了水里的不可回收垃圾。
现在,靳盛华只是她的手下败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一生中有过哪怕一刻,将她当做女儿吗?
她本来应该爱她的。
但她选择了去爱一个不值得的男人。
“何婉若。”
靳意竹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一字一顿的说:
“你想清楚了吗?到底要不要离婚?”
何婉若更是恍惚。
靳意竹怎么能叫她的名字呢?这是不把她当成妈妈了吗?
何婉若还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在靳意竹咄咄逼人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泫然欲泣:
“我还没想好……”
她和靳盛华提过这件事,但靳盛华第一反应是拒绝。
结婚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见了靳盛华暴怒的模样,跟她想象中的翩翩君子是完全不一样的人,靳盛华将餐桌上的碗碟砸在地上,浑身上下笼罩着低沉气压,餐厅里站着一排佣人,但是没有人敢抬头,怕被卷进了这场风暴。
何婉若坐在靳盛华的对面,看着跟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男人,觉得他好陌生。
她想,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事情不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哪里出了错呢?不是说好要爱我一生一世的吗?
“还没想好啊?我还以为你是想好了,才坐在这里的。”
靳意竹随手拎起桌面上的笔,在指尖转了转,上次律师签字的钢笔,居然还留在这里,靳意竹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惆怅,将它收入手袋,又看向何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