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哽咽,感情和记忆的冲击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把额头抵在那条伤疤上。那疤痕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消失,只是沉淀成淡淡的白色,与周边的肤色格格不入。
光看就知道当年受伤多么惊心动魄。
头顶好像被人轻轻抚摸过。
“没事了。”秋房低声说,“早就痊愈了。”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摇摇欲坠的眼泪就从她的眼眶掉落下来。
信子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他,“真的不痛了吗?”
当时,他们两个人在树林里被来找阴阳师寻仇的妖怪袭击,这创口里曾经浸满瘴气。
她还能回忆起外祖母惊骇欲绝的眼神,还有花开院家那个家主老爷爷满是痛苦的呼唤声。
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明白,现在才知道,秋房是八十流的继承人,放在整个花开院家都是绝无仅有的天才,说是被所有人寄予厚望也不为过。
明明是信子在别邸里跑不见踪影,只要去告诉大人来找就好了。可是秋房却自己来找她。
然后牵着她穿过树林回到本家的宅邸。
所以才会在树林里遇到潜伏已久的妖怪。
妖怪更想吃掉的是血肉鲜嫩的信子,幼年的她对妖物们来说,简直就是最甘美鲜嫩的饵料。
可秋房是那种宁愿自己承受也不愿别人痛苦的性格。他第一时间推开信子,自己挡下那一击。
如果当时被伤到的人是信子,以她的体质,可能都撑不到秀元爷爷赶来。
时至今日,信子还是回忆不起那个妖怪的具体样貌。她理解为什么外祖母和秀元会认定她不该持有那段记忆。
如果她依旧记得,可能当时受到的刺激会让她在后来的人生里接连不断发作。
她回想起来更多,那些记忆的细枝末节。
“真的。”花开院秋房微笑,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就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轻轻地摸了摸信子的脸颊,“好久不见,信子。”
“我也没想到会在恐山再遇到哥哥。”信子在他的手掌内侧蹭了蹭脸。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怔,旋即释然,扶着她站稳起来。
“你小时候可是在本家的道场吓哭过,现在又改变主意想成为市子吗?”秋房问。
“不能算是改变主意,我也不够格成为市子。说起来到恐山来,其实另有原因。”信子叹了口气。
一提起往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幼年的时候第一次坐上车去京都,对小时候的她来说,就像是去另一个神秘国度般遥远。
幼年时她觉得花开院家很可怕,修炼很辛苦,还被本家道场里那些满身是伤的少年们吓得大哭。
现在想起来,其实那时候,不是因为害怕而哭,是因为看到别人满身伤痕,不知所措,只能悲伤得落泪。
外祖母本来想将她带到花开院家来培养,没想到她哭闹不休,最后只能作罢。
还是当时就像个小大人的花开院秋房主动过来安慰她,哄得她破涕为笑,当了好几天秋房的小尾巴。
就连那次惨烈的妖怪袭击之前,她都扯着秋房的衣袖,嚷嚷着长大后——
等等。
信子蹬蹬蹬后退好几步,双手捂住脸,感觉到脸部的温度直线上升。
秋房不明所以:“信子?”
“哥、哥哥我先走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百石找我!”
她几乎是跳起来抢过食盒就夺门而逃。
时隔多年终于想起幼年的童年阴影什么的……花开院家的秀元老爷爷封印她记忆之后,怎么没人告诉她,她还大言不惭地说过要当秋房哥哥的新娘这种傻话啊!
信子脸上烧成一片绯红。
这几天、不,这个夏天,她都不要靠近刀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