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咳嗽稍平,沈恕声音虚弱却坚定,“林家娘子是您亲自挑选。我若连堂都不拜,外人将如何议论侯府?她又如何自处?靖安侯府,丢不起这个体面。”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孙儿的身子还撑得住。您为侯府操劳半生,府中添个知根底能掌事的人,多少也能替您分担些。”
老夫人眼圈微红,苏妈妈也在一旁劝道:“老夫人您看,侯爷都这么说了。您昨日不还夸林家姑娘稳重懂事,是个能持家的?万不能让她刚进门就受委屈。”
沈恕的目光转向檐下高悬的红灯笼,仿佛不经意开口:“让福伯把我那枚平安玉找出来,用温水浸着,稍后送过去。林家娘子初来乍到,难免慌,有个暖物镇着,总能安心些。”
“新娘子到——”
喜轿稳稳地从侧门抬入候府。
轿帘被喜婆掀开,一股裹挟着松针寒气的风钻进来,林知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顶着繁重的头饰,由着喜婆和丫鬟搀扶,踩着红毡,小心翼翼地跨过火盆。
府内庭院深阔,脚下水磨青砖铺的严丝合缝,飞檐斗拱积着未扫的薄雪。
沈老夫人被苏妈妈扶着迎上来,将一块温润玉牌塞进她手中:“知微,恕儿他身子实在不好,让老身来替他接你。这是他的平安玉,昨晚特意温了半宿,说给你压惊。”
沈老夫人的手很暖,玉牌贴在掌心,驱散些许寒意。
管家福伯在旁补充:“侯爷今日醒了三次,一直问新娘子到哪了,还让老把堂前的炭火添足,怕您进门受寒。”
林知微刚要道谢,就听见院内一阵轻响,两个小厮抬着一张铺了厚毯的软榻走出来。
靖安侯沈恕躺在上面,裹着厚重的大红喜服,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沈老夫人叹气,轻声道:“他非要来,说拜堂不能少。”
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很好的隔绝了四处打量的视线,林知微顺从地点头,在宾客的目光中步入正堂。
“一拜天地。”喜婆高声唱喏。
福伯扶着沈恕微微欠身,林知微独自躬身。
沈恕隐忍的咳嗽声从身侧传来,她想起父亲咳得厉害时的样子,竟莫名泛起一丝怜惜。
“二拜高堂。”
沈老夫人端着在上首,身侧的案几上摆着沈恕已逝父母的排位。
“好好好!乖孩子快起来。”
“夫妻对拜。”
小厮把软榻又往前挪了挪,不过三尺的距离,林知微垂的视线能看清他攥着锦袍的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她刚要屈膝,就听见对方沙哑的声音:“委屈你了。”
话音刚落,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晃了晃。
“礼毕!”
林知微下意识伸手想扶,却又猛地收回。按规矩,没掀盖头前,她不能碰他。
沈恕却不在意,对福伯说:“送夫人回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