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如三清山皑皑白雪般冷,也如三清水榭的池水般清。
可见底,却看不透。
金光尽收,入了那具少年躯体。
再瞬间化为齑粉,连带着缠绕纠结着的丝线湮灭。
一个莲藕制成的小人落下,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接住。
“……”华丹青看着这一幕,看着直起身的陆北泽,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因为洞穴门口的阵法被触动,他急匆匆赶了过来——至少目前,他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师尊。
就在他甚至打算夺路而逃时,陆北泽开口了。
声音带着昏迷过久的沙哑,向来清润的嗓音,难得有了几分古琴般的低沉:“丹青。”
就像很久之前,陆北泽第一次唤他“丹青”一样。
包容的,宠爱的。
像是永远不会同他真正置气的长辈一般,带着前尘过往,掀起百年岁月,轻轻地、如若平常地唤了他一声。
华丹青如同被钉在原地,久久之后,才低头道:“师尊。”
陆北泽指尖微抬,将莲藕收回,知道华丹青这是心里头闹别扭了。
他也不急,淡淡地道:“过来帮为师理一下灵脉。”
华丹青闻言,抬眼看着陆北泽,那双丹凤眼里带着仓皇无错。
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顿了会,才走过去,抬起手,附在陆北泽背后。
陆北泽胸口处衣襟大开,这要是以往,他肯定要整理好仪容,才肯见人。哪怕这人是跟随他修行多年的亲传弟子。
但这次,陆北泽却一反常态。
华丹青受陆北泽教导,灵力也属寒,带着山涧清野那种幽冷苍茫,顺着陆北泽经脉游动。
突然,陆北泽闷哼了一声。
他移开一直放在胸前的手,缓缓摊开。
“……师尊?”华丹青被他吓得不轻,连忙问道,“可是弟子下手重了?”
陆北泽摇头:“无妨,你可以收手了。”
他盯着掌心出神。
被白玉衬得同样苍白的掌心上,是一根金丝线。
不同之前细若发丝的金线,这根线要粗上很多,能够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梵字符文。
那金线像是活了般,尚在扭动。
在光芒微晃的水下,华丹青好像看到那根金丝线上,还连了许许多多的银色小线,牵扯向远方。
但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华丹青不敢问,只道:“师尊刚醒,可要回居所歇息一二?静卧、闭室、雅间都每日打扫,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
陆北泽叹了口气。
他捏住那尚在挣扎的金丝线,轻轻用力,金线从中间裂开一道缝,数不清的金色字符炸了开来,像是乱舞的蝴蝶般在空中游曳。
可陆北泽早有准备,掐了个诀,生出透明的密网,兜住这些字符,再五指一抓,握在手中。
忙完这些,他才对华丹青道:“你不必担心我责罚你。这次,你做得很好。”
陆北泽向来严于律己,对唯一的徒弟更是要求严格。
这要是以往,华丹青只会收到八个字——冲动有余,沉稳不足。
但看着小徒弟眼下明显是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乌黑,和脆弱的神情里快要溢出的紧张,陆北泽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
接着道:“是我有不少事尚无把握,怕连累到你,没有全盘托出。为师之错。”
没想到,华丹青听他说话,反而更别扭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