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两个人错过了最后一趟回临城的城际巴士。
栗卷豆屈膝蹲在花坛边,揪住制服裙摆往下拽,遮住露在外面的膝盖。折腾一天,他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起来。
林夺上去扶他,被栗卷豆嫌恶拍开手,“别碰我。”
“怎么了?”林夺双手撑住膝盖,弯腰和喵喵平视,有意逗他,“气还没消呢?”
栗卷豆懒得回答。他全身倦怠乏力,因为没买到回程车票心情更加不佳,对林夺也没了好脸色。
他打了个呵欠,困到眼角洇出几滴泪,兜在水汪汪的眼眶里要掉不掉,像沾了露珠的花瓣。
林夺心疼哄着,“已经叫司机赶过来了。”
怕喵喵饿肚子,他放柔嗓音,蹲下来和栗卷豆商量要带他去吃饭,但这小猫一步也不动弹,犟脾气上来了怎么哄都不挪窝。
林夺也离不开,他刚才去商店买糖果,走开没一会,立马就有无所事事游荡在车站的人跑过来和喵喵搭讪。
惹眼的宝贝疙瘩,不时刻守着,一秒就能被拐走。
栗卷豆闷闷不乐的低音响起,“还要等多久。”
“最近的司机也要两个小时。”
栗卷豆闻言脑袋埋得更低。
他十分想念自己卧室里那张柔软的大床,可以扑上去无所顾忌地滚圈圈,也想念妈妈和辛巴。
林夺给他买了一袋棒棒糖补充能量,栗卷豆吃完糖果,剩下的塑料木棍一直没扔,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花坛里的泥土,他心情郁闷,脑袋上空顶了一朵挥散不去的小乌云。
林夺没辙,唯一能做的就是蹲在路边寸步不离地陪着。
小祖宗这是委屈呢。
虽然栗卷豆没明说,但他看得出来,喵喵从早晨踏上那辆大巴车开始就已经浑身不适,明显跟这里处处不对盘。
旅游巴士和舒适度高性能一流的豪车没有可比性,就像高门小少爷和司机的儿子一样。栗卷豆根本过不了苦日子,他压根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为了许攀亲自跑一趟既受罪又完全不值当,林夺胸闷气短,对许攀的嫌憎也更加重一分。
许攀不会不了解栗卷豆十几年里在家中过的是什么娇惯生活,所以当初到底怎么敢招惹他?
曾经忌惮过的情敌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一个极端自私的废物。
晚风吹动栗卷豆的衣摆,他歪着头枕在臂弯里,看上去有几分沮丧落寞。
林夺握拳,将攒起的戾气压下去。
过了许久,栗卷豆眼皮子黏在一起几乎掀不开了,声音恹恹,“好累啊林大寸,不等了,咱们去住一晚酒店吧。”
喵喵的声线很轻很软,绵绵的调子藏不住深切倦意。
咱们去住酒店吧。
林夺惊愣,瞬间站直身体,前所未有的精神。
“好、好。”
他先联系了自家司机让他不用过来,然后打开手机导航,拖着困成一团球的栗卷豆在附近找到一家稍高档些的酒店,开了两间房。
拿过房卡,林夺露出些许可惜的神色,又问了一遍前台,“确定还剩下很多间空房?”
前台接待偷偷觑了眼旁边矮他一头的栗卷豆,看他就像在看一只马上要入虎口却不自知的单纯小白兔,脸色一言难尽。
年纪倒都是满16了,可这位穿着小裙子和泡泡袜的小同学……身份证上分明是个男孩子。再看他们之间熟稔的相处方式,接待员毫不意外地误会了俩人关系,心里暗戳戳感叹现在的小情侣们都染上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癖好。
登记完信息,前台兢兢业业地微笑回答,“是呢。入住后如对房间不满意,可以随时更换。”
安源是小县城,车站客流量本就不大,即使不提前预订,也能办理到多余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