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耐不住暑热,她才又回了寝殿。殿内风轮徐徐转动,将清雅宜人的花香吹散在各个角落。容棠心想左右无事,索性便将那日萧娆赠的几册话本拿了出来,继续看了下去。
她随手择了一本关乎男女之情的话本,越看越觉得心中异样,只因这话本的主人公和她极为相似,为了报仇雪恨不得不蛰伏,并且为了掩盖身份而假装对另一人情深一片,只为查出昔年真相,然而朝夕相处之中,主人公却渐渐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关怀和爱重,心中的想法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第一册到这里便结束了,容棠这才意识到第二册应当在萧娆那儿。她合上书,却觉得心绪有种难言的古怪。如今的她,不也是在用表面的“真情”去掩盖自己的假意吗?
忽然,一丝凉意漫上心头。萧凛似乎对她的所谓亲近与真情流露很是受用,可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皆是出自于其他目的而非真心实意,一定会勃然大怒,觉得帝王威严受到了欺骗吧?
到那时,她只怕不仅会失去萧凛所有的眷顾,还会因触怒龙颜而祸及家人。容棠下意识攥紧了书页,打定主意要保守心底秘密,同时告诫自己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她望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扪心自问,她对萧凛并不厌烦,也不反感,虽无爱慕之心,但日日相处下来,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动容的。至少萧凛于她而言,不再是刚入宫时那个陌生的名字,而是一个身上带着几分温情与美好记忆的人了。
况且,迄今为止,萧凛确实待她很好,甚至让她时不时有些恍惚,觉得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帝王能做到的事情。她自问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对他的这些举动焉能不有所触动?
说句逾距的话,容棠觉得,若是抛开身份地位,她可以把萧凛当成一位友人。他能陪她一道做一些有趣而新鲜的事情,从而打发这宫中的漫长时日。
可萧凛对她,究竟是何态度?若不是因着他天子的身份,容棠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了那么一丝真心。无论是当日游湖,他亲自教自己荡舟,还是今日,他为着自己身子的不适而整日守候,亦或是先前,他愿意带自己微服出宫玩乐
容棠心口一阵急跳,思绪左右摇摆,不断游移。可最后,她还是说服了自己,他是皇帝,又怎会如寻常男子一样轻易动真情?
或许,他只是把自己当成这深宫中的一丝慰藉,填补他政事之余的空白罢了,那些举动也只是上位者对下臣的恩赐,她可不能因此而乱了心志。
容棠始终记得
自己入宫时的打算。她会努力做宠妃,可以对他展露“真情”,但却不会真的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唯有这样,她才能心无旁骛。
容棠正自我劝诫着,却忽然听见殿外传来通传声,说陛下到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天色,心想还不曾到傍晚,他怎就来了?
这个念头刚在心头转过,萧凛便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一眼便攫住她,细细打量着她的神情。
他在炕上坐下,见她眉眼舒展,并无半分不适,却还是亲口问了一句:“好些了吗?”
不知为何,容棠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情不自禁有些心慌意乱,一颗心犹如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只消一点细微风动,便会发出叮铃不断的响声。
她盯着他的鼻尖发了会呆,直到萧凛疑惑地又问了一句才回神,忙道:“臣妾无事了,陛下放心。”
萧凛嗯了一声:“女医说,你前几日贪凉,饮食有些不当。朕听闻,你那日在宜秋院和阿娆相谈甚欢,一时高兴,便多吃了些酥山?”
他语气里透出些许不满,容棠立刻为萧娆遮掩:“原是我贪吃,郡主对此并不知情。”
萧凛顿住,听出了她话中的维护之意,不由得微觉气闷。他并不欲借此发难,想要责怪萧娆,可贵妃似乎太过谨慎小心了,竟唯恐什么一般,急着为萧娆辩解。看来,他在贵妃眼中,始终还摆脱不了喜怒无常的印象。
他半晌不语,容棠愈发惴惴,正要追问一句,却听见廊下传来萧娆兴冲冲的声音:“嫂嫂,你瞧我拿来了什么——”
下一刻,萧娆便对上了萧凛那饱含探究的目光,原本的欣喜如狂转瞬化为呆滞惊愕。
萧凛看着她怀抱着的包裹,蹙眉问道:“何物?”
萧娆下意识将手背到了身后,干巴巴地道:“皇兄”
容棠很快反应过来萧娆拿来的是什么。不知此等话本在萧凛眼中,会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故事?她顿时提心吊胆起来,心中盼着萧娆能寻个无可指摘的理由把萧凛敷衍过去。
然而这注定不可能。
萧凛见萧娆与容棠神色都有些不自在,愈发起疑。他盯着萧娆,淡声道:“拿来给朕看。”
他虽语气平和,但目光已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凌厉。萧娆迫于天子威压,不得不低头,慢吞吞地把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同时又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容棠,似乎在央求她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萧凛拿过那外形平平无奇的锦盒,掂了掂,觉得并不多么重,可见其中并未装什么东西。他打开盒子,书封上的字赫然入目。
“这是话本?”他微凝眉,讶异地看了眼容棠——
作者有话说:[撒花]萧:好,背着我偷偷看话本是吧[爆哭]周五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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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细辛”,灌溉营养液+12025-08-1122:56:49
第46章震惊
萧娆点头。
萧凛草草翻了翻,挑眉看向她:“何处来的?”
他面上神色自然,并不见不悦。萧娆察言观色,心中悄悄一松,险些就要和盘托出,但想到自己不能出卖陆豫,否则未免显得太不仗义,便摇摇头,打算来个绝口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