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她连忙去翻看那册子,发觉那上头亦写了诸如此类的话。
“……如劈竹裂石,初觉痛楚,待渐入佳境,则春水润泽,飘飘然如饮醇醪……”
她瞪着那几个字,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疼痛,再设身处地一想,险些冷汗直冒。什么渐入佳境,如饮美酒,她一点也不好奇。
一想到初次做那事时可能会有的疼痛不适,容棠入宫时的昂扬斗志刹那间就熄灭了一半。
她一向怕疼,更怕流血,先前坠马只是磕破了额头,都足以让她疼得捱不住了更何况是这种被刀剑劈砍一般的痛楚?况且那人是皇帝,断不会像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愿意耐着性子温柔俯就,她即便是疼得受不住,也不敢开口让他停下来啊。
而且,那样高高在上的皇帝真的会在意妃子的感受吗,怕只顾着自己得趣吧。若是她表现得太过难受和痛楚,或是显露出了一丝一毫的抗拒和害怕,他会不会觉得很败兴,若是恼了又该如何是好?毕竟君心难测啊。
一想到这些,容棠觉得自己连晚膳都吃不下了。
送走女官,她先是焦头烂额地在殿内踱着步,最后绕得自己有些头晕,才呆呆地坐在炕上,却直到茶水冷透了也不曾端起杯盏。烟雨侍候在侧,见她神色紧张,便好奇道:“娘娘先前不是说不惧怕此事吗?”
容棠有气无力地道:“那是我说大话罢了……你若是看了那册子,定也会怕得打颤。”
烟雨道:“娘娘聪慧,一学就通,再难的事情一定也会信手拈来。”
容棠虚弱一笑:“你说得轻巧,可是那可不是寻常之事啊。”
她就这样心事重重一直地等到了傍晚,正在不断给自己鼓劲时,却意外得知皇帝今晚不过来的消息,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了,整个人为之一松。
容棠进了寝殿,屏退众人,只留下烟雨和岚月。没有外人在,她才放心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虽然有身为妃嫔的觉悟,也打定了主意要多接近皇帝,“接近”必然少不了此事,但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习惯,或者说,需要先稍微熟悉皇帝,而不是在进宫的第一晚就要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应付他。
就当她临阵脱逃吧。她可不希望这件事留下的只有痛苦、煎熬的记忆。而且,让她和一个今日才第一回打照面的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做那种亲密的事情,容棠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麻。
她虽然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做梦般盼着能够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容棠长长地叹了口气。折腾了一整日,她也实在是倦怠了,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其他事,只想心无旁骛地睡一觉。
“快帮我把这些首饰都拆了,沉甸甸地坠在发髻上,抻得我脖子疼。”容棠兴高采烈地在妆台前坐下。烟雨和岚月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娘娘,”烟雨是个藏不住话的,“今日是您入宫第一晚,陛下竟然不来,这是不是太过冷落娘娘了?”
容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陛下是天子,日理万机,被政事耽搁了也是常有的。况且,今日虽是我入宫的日子,可不代表陛下一定会来。这才头一日呢,不急。”
她轻松一笑:“他不来,这殿内只咱们几人,岂不是更自在些?实话告诉你们,我得知他不来的消息,心中别提有多么庆幸了。”
烟雨道:“可是娘娘,陛下即便今日不来,往后也总会来的,那时您该如何是好?”
容棠摆了摆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1】先把今日安安生生过了再说。”
烟雨迟疑道:“可娘娘从前不是教导奴婢们莫要逃避现实,今日事今日毕吗。”
容棠:“……”
一旁的岚月闷闷笑了笑,同时认同地点点头。
容棠忍不住轻轻拧了拧烟雨的脸:“你就把这些话记得清楚。”
岚月手上动作极快,为她卸下钗环,洗去铅华,换上轻便的寝衣。
容棠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神思倦怠,将要入梦。
烟雨正要吹熄烛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紧接着是飞雪难掩喜悦的声音:“娘娘,陛下正从福宁殿起驾,往长乐宫来了!程公公派人传了话来,请娘娘预备着接驾吧。”
“什么?”容棠愕然,困意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