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筠的脑袋像中了一枪,那么强烈的从头骨里发出裂声。他想起红糖的味道,有人给他买了红糖包子,总是这样做,哄他,当他是个宝贝,他依稀记得那人,那人的手,声音,如此温柔…可就像做梦一样,都太短暂了,如潮水褪去,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要酒。”
“可你从来都不喝酒。”莉莉微笑:“你是睡迷糊了,来吧,一会就上课了,是你最喜欢的老师,下课后我们约同学去吃冰激凌,看电影,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筠筠?”
原筠无法回答,他张不开嘴。像失力一样,身体忽然不听他的指令。
你想要的…?我吗?我?我想要什么?
余光被窗外吸引,那么好的阳光笼罩着大地,像洗过一样,刷过草地,干净的发亮,心中有什么在跳动,不止是心脏,更多的是一种感情,叫做快乐。
自由的大地,自由生活的人。
正常而普通。
原筠笑出来,有点天真,有点迷人:“你说的对,莉莉,我睡迷糊了,谢谢你的早餐,我喜欢小笼包。”他拿出一个,咬着,嚼着,忽略着自己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放学,一起去吃冰激凌,一个店,热闹的有些枯燥,叽叽喳喳说着没用的废话,抱怨父母,抱怨学校,抱怨老师,抱怨朋友,抱怨早恋对象…
“我讨厌我爸爸…”哭泣着往纸里擤鼻涕。
原筠微笑着,试图赶走不耐,他越听越能明白其中的愚蠢。
他身体里流着血,在呼唤一种渴求,一种欲望。原筠幻想着,他想对这个女孩微笑:你讨厌你爸爸,那就杀了他。
女孩会大惊失色,看怪物的看他。
如果你没恨他恨到死,就闭上嘴小洋娃娃,幼稚的鼻涕虫。无休的索取是不是?我理解的。想要爱不是吗?会管用的,但小姑娘,你天生了一张不够美丽的脸,哭起来没有足够令人怜惜的风情。你的眼睛是水管,而不是湿漉漉的宝石,男人会厌烦这种哭泣的。
吃这一套的,只有足够爱你的人。
长大点吧。
莉莉发现原筠吸着奶茶,问他:“很好喝,对不对?”
原筠扯出一个笑,正常世界的微笑:“我要走了。”
莉莉的声音有点生气:“你去哪?”
她难以理解原筠,因为原筠已不再是原筠。
原筠轻浮的笑了一下:“我想去地狱。”
渴望鲜血,渴望疼痛,渴望爱。
快要折磨死他了…
他已饥渴难耐,浑身着火般,他欲|火焚身,他急需什么东西,来控制,来缓解。
他的骨头,肋骨间,比起他这装模作样的皮囊,身体里跳动的东西,更能真诚的告诉他,他是谁。
蹦迪是件快乐的事,谁都不认识,彼此挨得那么近,可能会先接吻,但绝不会先知道对方的名字。
野兽。
不止他一个人是情感的牺牲品。
…
手术室的灯从没灭过一样亮,林秋笙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他双手抵在脑门上,祈祷着不知名的神,又一遍一遍默念着“原筠”的名字。
每过一秒,祈愿的希望都会被下一秒的绝望所覆盖。
林秋笙疲惫不堪,他不能倒下,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想到原筠说的戒指,他会买的。
无论原筠生,或死。
如果原筠活着…林秋笙紧咬嘴唇,他眼里分泌出滚烫的东西,他觉得那是他的心脏在燃烧,不停的燃烧,融化出来的东西,决不能称呼为眼泪那么简单,他不敢想。
他不敢想原筠死,原筠如果死了,他就找出魔女,还有杀了原筠的人,所有人,所有人,他就是把灵魂出卖,也要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他要他们都亲自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别怕,原筠跟他说的最后的话。
好的,原筠。我会勇敢,在一切结束后,我才会一枪打爆我自己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