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头发被绑成一绺一绺的,像是个菠萝头。
哈欠打到一半,谭闻相迷茫睁开眼,卢闰闰笑盈盈的面容就映入他眼睛,吓得他嘴巴张圆,眼睛瞬间瞪大,眼里的迷瞪消失了。
他在如被施了定身术般,直直地愣了几息后,忽然像只矫健的兔子,咻地一下钻进屋。
那飞快地步伐,简直要叫卢闰闰生出担忧了,怕他那作为六七岁孩童的小短腿会被门槛给绊倒。
好在没有。
但卢闰闰自我怀疑了下,想不通自己很可怕吗?
她张开手臂,低下头左右扫视自己。
很好啊,看着很和蔼可亲啊。
卢闰闰摇头。
想不通!
然而不消片刻,刚刚还紧闭的屋门,又砰地一声被用力推开,门扇撞上侧墙,发出哐当的声音,老旧的木门震着摇摆。
紧接着,谭闻相昂着头,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点心,雄赳赳气昂昂地踏步走出来。
如果忽略他因为头仰得太高,没有看清门槛,差点被绊倒的事,倒的确有几分气势。
卢闰闰挑了挑眉,颇有兴致地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很快,谭闻相走到了卢闰闰面前。
这样一个小萝卜头,对着比他高出许多的卢闰闰,还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气派姿态。他捻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从卢闰闰的面前晃着过去,然后放到自己鼻子前用力一吸,露出陶醉的神情。
接着,他咬了一口,边吃边发出声音,吃得很香的样子。
卢闰闰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眼微笑着看他耍把戏。
果然,见卢闰闰没反应,他自己先按捺不住了,挺着胸脯骄傲道:“这是婆婆给我买的糕点,往后我就是唯一在翁翁婆婆膝下长大的孙子,他们只爱我,好东西都给我吃。
“哼,谁叫你上回掐我的脸,我偏不分给你。眼馋吧,略略略!”
这话一听就是有人在他耳边念叨的,叫他记住了,在人前有样学样的说。
卢闰闰似笑非笑,“是吗?”
正好这时谭家外翁外婆从小门进来,谭家外婆说要去买几个包子给做工的人吃,谭贤娘说让唤儿去买就成了。
看着他们走近,卢闰闰忽而摸着肚子,做出有些饿的样子。
接着,她又放下手,喊人道:“外翁!外婆!”
谭外翁颔首。
谭外婆一见到卢闰闰就高兴地笑。
“我们闰闰来啦,想不想外婆?是饿了吧?”
卢闰闰乖巧道:“无妨的,闰闰不饿,忍一会儿就吃席了。”
“好孩子。”谭家外婆听了,真真是喜欢心疼她到仿佛心窝都被烫出一块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摸摸她的脸,“宴席还要等一两个时辰呢,哪能一直饿着啊?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也许在卢闰闰和谭贤娘里,她更爱自己的女儿,但若要说偏私,守寡女儿的独女,兴许是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她对卢闰闰从小也是当心肝一样疼爱的。
卢闰闰假作为难,最后拗不过道:“好久没吃燠鸭了。”
谭家外婆立刻道:“这有什么难的,外婆给你买!”
说着,她就从荷包里掏钱给唤儿,一边掏,一边不忘叮嘱唤儿要去哪家买,还说要挑烤得焦一些的,闰闰爱吃那个味道。
卢闰闰垂下头,与谭闻相对视,这时谭闻相已经不觉得手里的点心好吃了,他不忙着嚼点心,只看看卢闰闰,想想燠鸭,再看看手里的点心,顿觉索然无味。
卢闰闰微微一笑。
谭闻相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