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堂春猜测,这大概是怕自己跑到长嬴身边就不好抓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燕堂春知道自己不方便去长嬴身边,只好对侍卫示意自己不会再动,免得大动干戈。
徐仪抿紧唇,从唇缝里遛出几个字:“县主怎么没走?”
燕堂春老实地说:“不想走,就回来了。”
她看向长嬴,发现长嬴眉头紧皱地看着自己,忙不迭地冲她一笑,心里还记挂着燕御尔描述的长嬴对自己的在乎。
长嬴猜到燕堂春为什么回来,她的眉间藏着愠怒,却不好在这个场景下多说什么。
此时闵太后与李洛站在一起,她注意到侍卫们欲言又止的神色,偏头对长嬴提醒道:“长嬴,大局为重,还是让你身边的女官回来,令人先将此女带下去吧。”
闻言,长嬴瞥她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君臣父子有先后之分。昭王谋反,堂春并不知情,甚至大义灭亲,可见对陛下一片忠心。如何能与昭王一概而论?”
闵太后四平八稳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她一心为君,便先押下去审问,若当真无辜,赦免便是。”
就连李洛也道:“长姐放心,就是审一下罢了,不会出事的。”
长嬴动了动唇,正要再开口,燕堂春却适时打断了她,燕堂春对长嬴笑了笑,一如往昔的明媚。
她说:“我还没去过大牢呢,让我去见识见识呗。正好我这里还有很多父亲谋反的罪证,一起交给刑名官便是。”
长嬴又一次握紧了拳头,徐仪一惊,对燕堂春说:“那是好玩的地方吗!”
但燕堂春有自己的考量。
隔着重重的人群,长嬴沉沉盯着燕堂春,燕堂春注意到这道视线,心脏无端漏了一拍。
她知道长嬴生气了。
但是令燕堂春没想到的是,长嬴竟然莫名笑了一下,那抹笑看得燕堂春心里凉飕飕的。
正心虚时,燕堂春却见长嬴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便将她押入诏狱候审。徐仪,回来。”
燕堂春一愣。
诏狱乃是锦衣卫执掌的地方,但是自从天齐皇帝驾崩起,沉寂已久,诏狱早就只剩下个空壳子。
其他人心里也知道,如今的诏狱恐怕是长嬴能最大程度控制的地方。
但不得不卖长嬴这个面子。
闵太后思索片刻后,颔首说了句也好,低头看向李洛。李洛对侍卫吩咐道:“就按长姐说得办。”
燕堂春耸耸肩,束手就擒。
…………
暑热夏夜,狱里是闷热的。
夏蝉知了知了的叫声刺破寂静,火光摇曳的影子映在发黑的墙壁上,看守的人一波一波地换班,守卫又一波一波地将人押进去。
燕堂春被关押在最里面的一间。
大概是长嬴吩咐过底下,这一间虽然算不上干净,却也称得上利落,干枯的草垛铺在地上,既没有老鼠,也没有蟑螂。
燕堂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往草垫上一躺,很快就心宽地陷入睡眠,期间并没有人来打搅她。
烛火昏昧的、幽幽的,烛光像一个冰凉的拥抱。
燕堂春梦到死了多年的娘。
天牢里却连烛光都没有。
废昭王——燕衔之一动,浑身锁链乱响,压得胸闷气短、呼吸生疼。
狱卒把饭撂在铁栏附近,燕衔之翻了个身,目光阴鸷地盯着那碗卖相不太好的饭。
半晌后,狱卒脚步远去,燕衔之拖着锁链捞过那碗稀饭,用力一砸。清脆的一声后,稀粥洒在地上,破碗四分五裂,碗底露出个隔层来。
燕衔之取出隔层中的纸条,顺着小铁窗透出的光仔细辨认字迹。过了会儿,燕衔之合上字条,又安静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