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昇艰难道:“当年你说,娘知道王妃去世真相……”
“还记得这点就够了。”燕堂春眯起眼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来王府?”
赵昇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在转瞬间失了声。
燕堂春等了片刻,没等到,叹了口气,问:“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当年我给你们的钱花完了?”
赵昇摇摇头,缓了很久,才慢慢地开口说:“王妃那件事,我们谁都没透露,王爷大概也不知道。我入京是……为了家里那二亩薄田。”
赵昇已经缓过来,接着道:“年前陛下回京即位,封地里便临时多收了一个‘庆典税’,足足抵得上三年的税赋,我们谁交得起?正心焦时,有胥吏来说王爷替我们交上了,本是欢天喜地的事儿。”
燕堂春直觉昭王没这份好心。
果不其然,赵昇续道:“谁知今年春末,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胥吏又来说让我们还钱,我们什么时候借过钱啊?胥吏一解释,我们才知道,王爷不是白替我们交了那巨额的‘庆典税’,那是带利息的。交不上利息,我们就要把田地抵给他……这怎么行呢。邻里们都是大字不识的踏实人,只有我……”
他强笑了下,自嘲道:“只有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认得字,读过书,只好就来安阙城求王爷。我……我对不起你,当初明明是我们家答应的你,再也不会接触王府……”
而燕堂春的脸色已经完全地沉了下来。
赵昇带着哭腔道:“这是什么道理……”
“他赖在京城不回封地,封地税赋也会有他一份,他急着抢你们的土地又是为什么?”燕堂春冷声道,“长嬴表姐当年将你们安顿在封地,本是考量乳母祖籍,谁知竟遭他之厄?”
但这个问题,赵昇也不知道答案。
燕堂春独自气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是怎么进的王府?”
赵昇道:“是以进京学生拜会的名义来的。”
“他随便来个学生都见?”
“并非如此,而是……”赵昇说了下,“这种腌臜事,说出来都怕县主笑话。年年科考前的两个月就有开始递名帖给权贵的事,只要附上策论财物等——策论不重要,财富更重要——总有人能走通门路,然后就能在科考上大开方便之门,挤占他人名额。
“我虽无意此路,也没有财富,却知道这个路子是我接触到昭王的最快方法,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将拜帖与策论一同献上。今日昭王便召见了我。”
然后赵昇怀着满腔哀痛去求昭王,他细陈胥吏恶行,描述家乡卖儿鬻女的惨状……却发现胥吏根本不是主谋。
昭王才是那只贪财虎。
满腔哀痛成了愤怒,赵昇高声指责,却再也无能为力。
然后出门,遇到了约定不再来安阙城的人。
燕堂春听明白了,她站起身,说:“我无能,帮不上你,但有能帮你的人。”
赵昇仰起头,一怔。
燕堂春垂眼道:“你保重自身,今年科考还有机会。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告知崇嘉公主,当初她为你们谋得良田,今日定不会坐视不理,她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轻易放过昭王。我还有事,送你出府。”
赵昇:“那王妃死因……”
燕堂春目光冷峭:“我让昭王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