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郁容之于她,既不是恩人,也不是亲人,而是九死一生的陷进。
她之于公子也是一样。
带走她不是出于怜悯,是出于一场居心叵测的骗局。
她是公子的刀,是公子一手栽培的杀手,是公子用来复仇的杀人工具。
她浑身颤抖颤栗,捏在手心里的指尖紧了又紧。
“父兄说这些,是想让素萋做什么?”
“自然是为己所用。”
公子笑了笑,毫不避讳道。
“明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们一起离开莒国,去追逐更为广阔的天地。”
公子摄人心魄的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
果然,公子还是那个公子。
一些都尽在他的股掌之中。
“可是要去临淄?”
她问。
“非也。”
公子道:“不是临淄,是曲阜。”
曲阜——鲁国的国都。
公子一个齐人,离开临淄这许多年,动身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回齐国,而是去鲁国,这是为何?
公子舀上一盏滚茶,握住素萋的手,将火热的茶盏塞进她手里。
他宽慰道:“此行隐蔽,不宜暴露。阿狐一个狄人相貌与常人不同,倘若跟在身边,行事多有不便。”
“听父兄的话,把药给他,等事成之后,我们再回来。”
那包在手中的杯盏分外烫手,宛如在寒冷的冬天抚摸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球。滚烫的茶汤浸染杯沿,茶水溢出,灼伤了她的手心。
公子的话看似商议,实则毫无回旋的余地。
这是命令,是最不留情面的抛弃。
只她,在面临公子给予的这一切时,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习武,公子便遵从诺言。
在三年中的每一个月,能为阿狐治愈哑疾的药从未断过。
不出所料,在服药的一年后,阿狐就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至今,也能一字一字地往外零星吐几个音。可要是想连续说上一句话,恐怕仍需服下这最后一粒药才行。
而这最后的一粒药,此刻,就捏在公子的手里。
她回想起阿狐每每看见她时扬起的笑容,回想起阿狐在无数次的寒冷里将她拥紧。
可她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