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舟抿唇不语,注视少年那双极淡的眸子,无悲无喜,丝丝缕缕笑意未有丝毫浸进他眼底,眼尾缀着一枚胭脂色的小痣,宛如南池荷莲初开时尖头的粉韵,清冷中平添丝糜丽瑰艳。
一时间,他竟看的有些出神。
许久,才缓缓开口:“好,你在这里等一下,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已经顺利赴了约,可以给家里人交代了。”
谢景霄举起手机,按下快门键,“不介意我拍张照回去交差吧。”
檀淮舟不舒服抬手遮挡突如其来的闪光灯,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抱歉,忘记关闪光灯。”
谢景霄是故意的,谢家给他下达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跟檀淮舟见上一面,但被放鸽子不说,电话打了十几个愣是一个没接通。
好巧不巧,喝酒时遇上那位养在檀家外姓二少爷,便借这把东风烧他的营,请这位大忙人现身。
抓拍的照片里,檀淮舟表情管理还是不错的,仅是微蹙眉头,并未显得多局促。
只是后面‘上京派出所’几个大字尤为突出。
约会地点选在这里,安全感给足。
存好照片,不料此时谢景霄铃声响起,刚接通,就听见音筒那边传来毫无遮拦的辱骂声。
【谢景霄你个废物,死哪去了?一身狐媚子术连檀家少爷面都见不上,是不是跑去勾搭别的男人了?】
许是房间太过安静,手机那头女人的叫骂声异常清晰,檀淮舟压低唇角,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浸了整夜的凉雨,寒气逼人。
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被训的当事人。
谢景霄只是将听筒放在耳旁,清隽如雪的眉眼低敛,眼尾不知何时染了红,胭脂痣更是仿佛淬了血,在他莹白肤色的映衬下,糜艳至极。
他薄唇掀着淡弧,安静耐心地听着那边人污言秽语,脸上的情绪没有半点波澜。
在不被人察觉的角落,指尖抠进念珠的缝隙,檀木抵着柔软的甲床,绵软的指肉如同揉碎沉塘红莲,沁进绮丽的绯色。
忽然,他手里一空,再看时,手机已经到了檀淮舟手里。
檀淮舟毫不留情挂断电话,喋喋不休的叫骂霎时间哑了声。
走廊重新回归安静,落针可闻。
谢景霄转动念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双极淡的眸子平静地望向面前的男人,弯出好看的淡弧,
“你这样会让我回不了家的。”
一如既往的清淡矜雅,却又不乏委屈和埋怨。
“她是谁?”
檀淮舟见不得他这幅模样,更别说他顶着跟那人极相似的五官。
如若不是他刻入骨子里的儒雅随性,不喑世俗的气质,是记忆中不可能出现的,他甚至都会觉得那人还在这世上。
此刻,他那浅色的睫羽在在白炽光下变得几乎白色,似是挂着水珠,干净易碎到想揉碎在手心里,就连眼尾的胭脂红,也想伸手触碰。
难以言说的情感慢慢从尘封的记忆里逃逸,但迅速又被檀淮舟压制回去。
“对不起。”
沁了风雪的语调竟变得清透润泽。
“我母亲。”
谢景霄如实答,嘴角的笑弧愈加苦涩,低敛眼眸,视线缩在古檀佛珠的莲纹上,细白的指缓慢摩挲,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哑意,
“我们的婚事,谢家很看重。”
檀淮舟立马了然,他对自己婚姻不抱希望。檀谢两家从小定下的婚事,他自然也不会在意,即便阮家托付给檀家的阮言归传成自己养的情人,也懒得做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