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手里的搪瓷缸子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冒着白气。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支压着文件的驳壳枪,
政委被他吓了一跳。
“老孔,你这是干什么?”
孔捷没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那片黑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拉开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窑洞里格外刺耳。
他一脚踹开窑洞的木门,一股冰冷的空气灌了进来。
政委和参谋长跟着他冲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警卫员正围着火堆烤火。
孔捷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简陋的工事,投向最外围那道警戒线的方向。
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政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孔,怎么了?是不是听错了?”
孔捷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政委。
“他娘的……”
孔捷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真让他说着了!”
话音未落,最外围的黑暗中,几道微不可察的火光一闪而过。
几声闷响被风声盖住,几乎听不见。
紧接着,第二道防线上一个打瞌睡的哨兵身子一软,栽倒在战壕里,脖子上多了一道细线。
几个黑影从黑暗中浮现,动作没有一丝声响,手里的短刀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孔捷用尽全身力气,把胸腔里的空气都吼了出去。
“敌袭——!”
他同时举起手里的驳壳枪,对着天空连开数枪。
“砰!砰!砰!”
凄厉的枪声和吼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院子里烤火的几个警卫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跳了起来,一脸茫然。
孔捷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卫员屁股上。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进阵地!开火!”
整个独立团的营地瞬间炸开了。
战士们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有的人裤子都没提好,有的人抓着枪就往外冲。
“鬼子在哪儿?”
“打哪儿?”
混乱的喊叫声和军官的咒骂声混成一片。
孔-捷冲进刚刚挖好的环形工事,一把推开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机枪手,自己趴在了那挺捷克式后面。
他刚把枪架好,就看到几十米外的黑暗里,几个黑影交替掩护,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战术动作,快速向团部穿插。
他们的火力不猛,都是短促的点射,但每一枪都打得极准。
一个刚从营房里冲出来的连长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被一发子弹打中了胸口,仰面倒下。
“开火!给老子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