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团的临时驻地,窑洞里烟熏火燎。
李云龙一条腿搭在长凳上,端着个豁口的粗瓷大碗,正跟张大彪和几个营连长吹牛。
地瓜烧的酒气混着旱烟的味道,呛得人脑门子发晕。
“喝!都给老子喝!”
李云龙把碗里的酒一口闷干,粗着嗓门喊。
“打了胜仗,就得喝酒吃肉!咱们干掉了坂田联队,全歼!这是多大的功劳?他总部不给嘉奖,还想给老子处分?没门!”
他嘴上喊得响,可窑洞里的气氛却有些不对劲。
几个营长陪着笑,喝酒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张大彪凑过来,给李云龙又倒满一碗酒,压低了声音。
“团长,话是这么说,可旅长他……他把那把佐官刀给收走了。这事儿,透着点邪乎。”
李云龙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顿,酒都洒了出来。
“一把破刀算个屁!老子以后缴他冈村宁次的刀!”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在窑洞里来回踱步。
“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打了胜仗,还要看人脸色!他娘的,这叫什么事?”
他停下脚步,看着手下这帮弟兄。
“降职,老子不怕!大不了不当这个团长,去当个连长!可你们听听,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要让老子去被服厂当厂长!”
李云龙一脚踹在凳子上,凳子翻了几个滚。
“被服厂!让老子李云龙去管一群娘们儿做衣服?那不是逼着张飞去绣花吗?我可去他娘的吧!”
窑洞里一片寂静,没人敢接这个话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在窑洞门口停下,门帘“哗啦”一声被人猛地掀开。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满脸是土,嘴唇干裂,帽子都跑歪了。
“报告!”
通讯兵的声音又尖又利,划破了窑洞里的沉闷。
他跑到李云龙面前,一个立正,从怀里掏出一份用油纸包着的电报,双手举过头顶。
“李团长!师部急电!”
“师部”两个字一出口,整个窑洞里的都安静了,
张大彪和几个营连长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云龙的心也往下一沉,他脸上的那点酒意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慢悠悠地重新坐下,又端起那碗酒,喝了一口。
他把碗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斜着眼睛看向那个通讯兵。
“急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伸出手,把那份电报拿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却没有打开。
他看着张大彪,又看了看周围那一张张紧张的脸,咧嘴笑了笑。
“看你们那怂样!不就是一纸命令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他嘴上说得轻松,可拿电报的手,却捏得很紧。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撕开了油纸封口。
他展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凑到煤油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