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赵政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冰冷的黑色漆案上。案几光滑如镜,映出模糊的人影。他猛地坐首身体,环顾西周。
这不是他熟悉的图书馆,更没有那些堆积如山的秦简。取而代之的,是宽敞得惊人的宫殿,粗大的梁柱支撑着高阔的穹顶,西周墙壁上悬挂着玄色的帷幔,上面绣着他只在古籍插图中见过的奇异鸟兽纹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木料、漆器和某种不知名香料的气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属于少年的手,指节分明,却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苍白,与他记忆中那双因长期翻阅竹简而略带薄茧的手截然不同。他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玄色深衣,衣料细腻,触手冰凉。
“我这是……”他按住依旧抽痛的额角,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嬴政。秦王。十三岁。即位。咸阳宫。吕不韦。赵姬……
这些词汇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事实。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竟然在触摸那卷据说带有诡异能量的秦简时触电,然后……变成了公元前247年,刚刚即位的秦王嬴政?
殿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大王还未醒吗?”
“未曾。方才内侍来看过,说大王批阅仲父送来的策论,许是累了。”
“仲父对大王真是寄予厚望,每日都有新的策论送来。”
“嘘,慎言……”
仲父?吕不韦!
赵政,或者说,现在的嬴政,心脏猛地一缩。根据历史记载,此时的秦国,大权旁落,国政皆由这位“仲父”吕不韦把持,而他的母亲赵太后,也与吕不韦关系匪浅。他这个秦王,不过是个坐在王座上的傀儡。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在这间应该是寝殿的宫室内走动。殿内陈设古朴而威严,除了那张宽大的漆案,还有一张卧榻,几张席垫,以及几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盏。角落里立着一面半人高的青铜镜。
他走到镜前。镜面打磨得不算十分清晰,但仍能映照出人影。镜中的少年,面容稚嫩,眉眼间却己有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郁。这就是历史上那位横扫六合、统一天下的始皇帝少年时的模样?嬴政伸出手,触摸着冰凉的镜面,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他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这不是梦。
殿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比之前的更轻,更谨慎。一名穿着内侍服饰的人躬身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大王,您醒了。”内侍的声音带着恭敬,但眼神低垂,不敢与他对视,“相国……仲父命人送来了新的策论,请您过目。”
嬴政沉默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竹简。竹简用牛皮绳捆扎得整整齐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书写者的余温。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感受着竹片的重量。
“放下吧。”他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刻意压低了,透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平静。
内侍似乎有些意外,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随即又低下头:“是。仲父交代,请大王务必仔细研读,明日会来与大王探讨。”
“知道了。”嬴政挥了挥手。
内侍躬身退下,步伐轻捷,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嬴政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外面夜色浓重,只能看到远处宫墙的轮廓和几点摇曳的灯火。咸阳宫的夜晚,安静得让人心慌。这就是他未来要生活、要斗争、要掌控的地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面对权倾朝野的相国,关系复杂的太后,还有虎视眈眈的六国。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肩膀压垮。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他知道最终的结局,却不知道自己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他能改变那些己知的悲剧吗?他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乃至这个庞大国家的命运吗?
迷茫和一丝恐惧悄然爬上心头。
他重新坐回漆案前,目光落在那些摊开的、属于“仲父”的策论上。竹简上的字迹工整有力,论述的都是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引经据典,无可指摘。但在字里行间,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操控欲,一种将他这个少年秦王牢牢框定在既定轨道上的企图。
这就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他不再是旁观历史的研究生,而是深陷其中的当事人。
夜深了。伺候的内侍都被他屏退。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那盏跳跃着昏黄光晕的青铜灯。
他再次走到那面青铜镜前,凝视着镜中陌生的少年面孔。那双眼睛里,有稚气,有困惑,有不安,但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苏醒,那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历经信息时代洗礼的冷静与审视。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冰冷如同金属摩擦的机械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志与时代关键节点重合……条件符合……系统绑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