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山淞这时候再不情愿,也会冷着脸接过去乖乖打水。
可这次他只是往下瞟了一眼,冷笑道:“不听我的话,却还想着支使我,你当我是你的仆人?”
桑蕴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就算闹脾气差不多也就罢了,还较上真了。
她也不和他客气,手肘一推就要出门。
没想到手肘推了个空,山淞在昏暗灯光下动作很快,一点没让她碰着。
“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去找他。”
咬着牙说完这句话,他摔门而去。
桑蕴没有多想,去竹林里的小河打了水,回来又烧又灌忙了许久。
这时候她再次怀念自家的热水器,24小时热水,哪用得忙好几个小时才能洗次澡。
人洗澡的时候就容易瞎想,她一边因为山淞不尊重人的言行生气,一边又为他找理由——那天门派里发生妖魔侵袭这样恐怖的事,她一声不吭跑开再无音讯,是个人就要急坏了。
何况山淞一直比别人思绪重些。读书人嘛,是这样。
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能背着张献从鸿跃崖一下子找到玄清门的山门。
她事后在地图看过,当时去往鸿跃崖,她乘坐两次传送阵,又徒步跑了许久——相当于深入门派最深处,来到地图边界,很快就要离开这十万大山。
而山门在这座山脉的中心偏前之处。
相当于……
桑蕴往身上泼热水的动作一停。
相当于绕过一整座玄清门,从最后方,绕到最前方。
据她所知,玄清门占地几百万亩。
她感觉哪里不对,手指在掌心滑动,计算距离,以及她的速度。
……其实都不用算吧。
那天几十米的陡坡,她爬了小半天。
热水腾起的水雾让整个房间都模模糊糊,灯火幽微得快要熄灭。
四下都渐渐黑了下来。
桑蕴身上发凉,赶紧从热水里起身。
一阵寒风吹来,湿着的皮肤顿时像结了层冰箍在身上,她被冻得吱哇乱叫又坐回去。
低头的时候,眼神落在摇晃的水面,看见她背后有一张人脸。
她猝然转身,伸手去摸旁边架子上的衣物。
然后神情一松,埋怨道:“你进来怎么不说话?”
山淞朝她搭在衣服上的手看了眼,笑了笑:“我想你洗澡水快凉了,来帮你加点。”
“行。”桑蕴没动,“你放这吧,我自己来。”
山淞神情柔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和她说话的语气也恢复正常:“你也记得不要贪澡,和去年冬日似的,为洗个澡最后病了半月。”
桑蕴点点头,最后也对他露出个笑:“我一会就好。”
眼见山淞转身出门,桑蕴忽然在他背后问:“你总是问我那天的事,那你呢?和我走散后,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