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要的热水。”
对峙的气氛被无形打断。
桑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张献注意着她的神情,心里只觉得苦涩,“那我走了。”
“既然你不喜欢双镜法,那我不会对你用。”
当连心蛊解开的那天,他就该知道,桑蕴和他不一样。
肌肤相亲对她而言,没有任何重要的含义,不代表任何盟誓。
她……她甚至不排斥其他人。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直难以割舍、念念不忘。
如果不是后来派中发生变故,加上他的苦苦纠缠,或许桑蕴已经将他当成过客,抛之脑后了。
他竟还敢妄想,她愿意和他丢掉一切,彼此永伴于江湖。
痴妄。
他沉默地接过热水,帮她安置好,然后退出门外。
桑蕴跑去开门看了眼,没有人,真的走了。
她暗暗想,今天,应该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吧?
是不是那时留他一下,他就不会这么低落了?
桑蕴站在门口发了会呆。
不管了,男人难受一会死不了,而她再不泡澡就真的要死了。
她栓好门窗,拉上屏风,挂好衣服,将自己埋进微烫的水里。
热气蒸腾中,半间屋子都模模糊糊的。
由热意安抚疲惫的身体,她躺在澡桶边,望着屋顶若有所思。
不回去?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今天那番犹豫,不是故作姿态,不是心有二意,她是真的不确定要不要和他共度一生。
说得无情一些,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共度一生?
张献根本不懂得,或者没想过……她是个凡人。
他应该没怎么接触过凡人。
就像一片树叶,刚来到人世,她是新生的,承载一切希望的,春天过去,她越发璀璨旺盛,让人以为可以看到永恒。
但秋日萧瑟,冬日荒芜,一切都会到来。
她会悠悠枯败。
她至多不过还有数十载的寿命,其中吃饭睡觉生病,哪一项都不是她能说了算的,扣去这些时间,还能相伴几天?
今日出了小小的乌龙,才走散一会他就那样难过,如果她真的向他承诺一生,会不会其实算是害了他?
掌门说了,张献可以成仙的。
桑蕴烦得拍了下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散热气,在房间地面落下些水渍。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那片水渍,发着呆,眼神却渐渐聚焦。
浓重的雾气已经逐渐有些散开了,水温正在下降。
她不准备泡下去了。
想了想,她一下子从桶中站起。哗啦一声,速度很快,泡得发红的皮肤暴露在空中,腾着热气。
同一时间,幽暗雾气中有受惊抽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