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衣服还没合上,在白色珠光下像放松打开的蚌壳,大喇喇全心全意地在他眼下张开。
沉睡得很快。
他差不多是屏着息,在感受这一刻。刚刚被表露爱意的这一刻。
这太珍贵了。
或许也会相当短暂。
没过多久,大概几息,大概根本没有停顿,眼睛又睁开了。
那是一双深黑的,无机质的眼睛,不属于任何人,日食一样挂在脸上。
她腾地坐了起来,又跑下床,松垮的衣服划出了一道开水一样的波浪。
先是开始尖叫,然后对他胡乱挥着拳头,再去砸地下的桌椅。
她像是个被无数个愤怒充满的水球,爆炸爆炸一直连环爆炸。
张献空茫悲伤地站在一旁,看她发泄,仿佛已经接受这件事,很久了。
直到她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他才红着眼上去,求道:“不要。”
她狞笑着去撞大佛石头做的腿,去撞它胳膊肘的那个尖尖。
疯得像个妖怪。
她还是她,但也不是她,更不是界灵,她只是在疯狂,不知道怎么了。
是因为离开人间,和他来到这片奇怪的地方吗?
是因为得不到很好的生活条件吗?
是因为周围的大夫都是庸医吗?
她的状况比界灵的存在更可怕,因为没有原因。因为她是桑蕴,她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界灵死了,他们都看见了,那只贪婪的界灵不满足于张献的身体,它认为他算不得一个纯粹的人。
上天入地不老不死,连时间都感知不到,也能算人?
和它们这些东西有什么区别?
它想要桑蕴,桑蕴才是真正的人类。
天道不会惩罚她,星星不会影响她,不会突然变魔变妖怪,她自由自在,和四季万物一起一年一年,生老病死。
这份贪婪害死了它自己。
它爬进桑蕴的脊椎,很短暂的一瞬,有一瞬吗?
几乎是立刻,它就灭亡了。
值得一提的是它死前长出了五官,似乎突然认识了自己。
但是灭亡得太快了,他还没能看清神灵长出的五官是什么样。
是男是女呢?
又通过桑蕴的眼睛看到了什么,感知到了它想要感知的时间了吗。
可张献带着桑蕴离开后,他又不确定了,不确定它是否真的死亡。
它真的不是一分为二,融进了他们两个的体内?
又或者是死前给他们种下什么诅咒,或是留下一些痕迹。
他莫名的失去了任何痛苦的感应,而她感应强到需要发狂。
他们为什么不一样,他们凭什么不一样?
一时间,他不知道命运究竟更苛待他们中的哪一个。
桑蕴总是处在要爆炸的状态,胡言乱语,不断伤人自伤。
像个天生的疯子。
偶尔会突然清醒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