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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突如其来的任务（第1页）

营区的天，确实黑得越来越早，才过五点，夕阳的余晖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迅速抹去，只留下铁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冬日光秃的枝桠和整齐的营房。一种不同于往常训练的沉闷，随着暮色一起沉淀下来，无声地渗入信息化作战连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紧急集合的哨声就响了，短促、尖利，像一把冰锥划破凝固的空气。

没有往常的喧嚣和催促，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位。连长站在队列前，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手里捏着一份密封的文件。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困惑的脸，声音低沉，却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上级命令。一项特殊作战任务，代号‘静默突袭’。我连被选中参与支援保障部分。”

他顿了顿，空气仿佛被抽干。

“任务地点、具体内容，绝密。出发时间，一小时后。要求：携带单兵最低限度生存装备，信息化特战装备全装。此次任务，危险性评估为最高等级。”

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寒风掠过旗杆，发出呜呜的声响。

“所有参与人员，需签署任务风险知情同意书及保密协议。现在，念到名字的，出列，上前签字。”

文书捧着一叠文件上前，连长开始点名。每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脸色都白一分，脚步沉重地上前，在那份沉重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不只是名字，更像是一种提前写下的结局。

高城站在队列中，心跳如鼓。他看见那份同意书上醒目的粗体字：“……包括但不限于重伤、死亡、失踪……首系亲属将……”

名单念完了。没有高城。

他下意识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刚要放松一点。

就在这时，班长李猛向前一步，转向连长，敬礼，声音洪亮而“正首”：“报告连长！高城同志的信息战技能，特别是战场应急通讯与反干扰能力，在全连乃至全团都是拔尖的！此次任务未知性极强，正是需要尖子兵顶上去的时候！我建议，将高城同志列入任务名单！这是对任务负责，也是对战士最大的锻炼和肯定！”

他的话，掷地有声，冠冕堂皇，每一个字都透着为公、为任务、为高城“前途”考虑的无私。他甚至没有看高城一眼，脸上只有一种纯粹的、对任务极端的负责和对下属“能力”的绝对信任。

连长的目光落在高城身上，犹豫了一瞬。李猛立刻补充，语气更加“恳切”：“连长！任务要紧！多一个高手，多一分胜算！我相信高城同志有这份觉悟和能力！”

连长终于点了点头：“高城，出列！签字！”

高城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庆幸，有漠然。他一步步走出队列，脚步像灌了铅。文书将那份冰冷的同意书递到他面前，钢笔塞进他手里。

签字栏是空白的，等着他的名字去填充那份未知的风险。

他抬起头，看向李猛。李猛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一丝针对或得意，只有一种上级对下级应有的、略带鼓励的“凝重”和“期待”，甚至在他看过来时，还幅度极小地、极其“大方”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说：“我看好你，这是你的荣耀。”

这比任何恶毒的针对都更令人窒息。这是一种将你推向深渊，却让你无法喊冤、甚至还要对他表示感谢的、彻头彻尾的“正首的卑劣”。

高城的手指微微颤抖，但最终稳稳地握住了笔。笔尖落下，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写下“高城”两个字。墨迹很黑，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李猛看着高城签完字，脸上露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混合着满意与某种冷酷的神情，随即又迅速恢复到标准的严肃状态。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高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高城晃了一下。

“好样的！高材生！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回去准备！记住，别给咱们连丢人！”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充满了“信任”与“托付”，仿佛刚才不是把高城推向一条凶多吉少的险路，而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表现机会。

高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敬礼，转身跑向宿舍准备。身后的空气更加压抑，暮色彻底吞噬了整个营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起，将人影拉得很长，很模糊。

一小时后，数辆覆盖着迷彩防雨布的军用卡车，发动机低沉地轰鸣着，驶出营门，迅速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车斗里，颠簸摇晃，没有人说话。高城抱着自己的装备包，靠在冰冷的车壁上，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战友身体传来的轻微颤抖。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只知道，这条路，是李猛“大方”地、“正首”地为他指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