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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九渊瞥了眼昏厥的张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硬：“这种人，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他转头看向叶栖梧，目光锐利如刀，：“叶道长，你说说看，为了这种‘亲情’，为了那糊涂的‘孝义’，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还是不值？”

叶栖梧抬眼，与他对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说值，也没说不值。

后来，王文青的罪行被公之于众，青石镇的百姓在街头巷尾议论着，唏嘘着，有人骂王文青狼心狗肺，有人叹张石头的娘糊涂。

王文青伏法后第二天，消息传到张母耳中时，她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她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没哭，也没说话。

那天傍晚，邻居去送窝头，见院门虚掩着，喊了几声没人应。推开门进去，才发现堂屋的房梁上，悬着一根粗麻绳。张母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安安静静地吊在那里。

后来，张母被葬在了张石头旁边，两座新坟挨得很近，像母子俩生前那样。青石镇的怪事渐渐平息了。镇外官道上再没闹过鬼，镇衙的牢房也重新住了犯人，只是没人再敢提“张石头”三个字。

我去哪，用得着跟你报备？

林栖悦三人超度完张家母子后，离开青石镇那天。天很蓝，云絮白得像刚弹的棉絮，林栖悦心里那点沉郁，被这好天气吹散。

三人走在乡间，林栖悦手里攥着的那截刚折的柳条无意识地绞着，叶片被揉得发蔫。她忽然道：“死了也好……”

九渊闻言抬眼望来。

“石头娘若是活着，”林栖悦望着田野，声音轻得像风，“日夜想着儿子和弟弟，或许对她来说，才是没完没了的苦。”

九渊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丝诧异：“呦，前几日还惋惜来着，今日就想开了。”

“我不是想通了，”林栖悦摇摇头，眉头微蹙，“我只是觉得……人能活着，哪怕日子再难，也该撑着。自杀总归是不好的……”

林栖悦她忽然转过身，望着身后几步远的叶栖梧，眼里满是困惑，：“栖梧师兄，你说张石头为什么不求我们安顿好张大娘？”

“你看啊，”她掰着手指细数，“我们明明可以帮张大娘治眼睛，请最好的医师来；也可以留些银钱，让她往后不用过的太苦……可他都没有。你说，张石头是不是心里恨着他娘？所以才”

叶栖梧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被风掀起的草浪，沉默了许久。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迟疑：“可能是吧……”

“毕竟是生死关头的抉择。”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栖悦疑惑的侧脸，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或许就是因为还念着那点亲，所以想最后看看她吧。”

林栖梧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往前走。九渊在一旁听着，忽然嗤笑一声，：“一群人替个死鬼揣度心思，倒是闲得发慌。”他往前走了两步，月白的袍角扫过林栖悦脚边，“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下顿饭在哪吃。”

林栖悦抬头瞪他，：“你这人不能好好说话吗？”

“本来就是。”九渊挑眉，指尖勾着油纸包的一角往她怀里一塞，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施舍，“喏，剩下的桂花糕。甜的，堵堵你的嘴，省得一天到晚瞎琢磨。”

林栖悦低头瞅了眼怀里温热的油纸包，鼻尖先一步闻到了熟悉的甜香。她哼了一声，倒真没再揪着刚才的话茬，拆开纸包捏了块塞进嘴里，桂花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心里那点沉郁散了大半。

叶栖梧的目光落在九渊身上，语气带着探究：“九渊，当初你在王文青家中，你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撒谎。你是如何断定的？”

九渊闻言动作一顿，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愣才嗤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他抬眼看向林栖悦，：“那厮眼神飘忽不定，一说谎就浑身不自在，藏不住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利：“再说了，王文青那种赌徒，眼里只有银子。怎么会舍得拿去给张石头疏通关系，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对付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九渊斜睨他一眼，“你们天衍宗，总想着以理服人，可这世上，不是谁都配讲道理的。”

叶栖梧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前方交错的岔路上，若有所思。他并非不认同九渊的话，只是天衍宗的教义早已刻进骨子里，习惯了先辨是非、再论对错，却忘了有些人心，本就没什么是非可言。

林栖梧嘴里塞着半块桂花糕，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松鼠。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偷偷抬眼瞟了瞟叶栖梧。见他脸上没什么不悦，像是在琢磨九渊的话。

她赶紧咽下嘴里的糕点，含糊不清地打岔：“师兄，你说咱们下一站去哪？总不能一直沿着官道瞎晃吧？”

叶栖梧回过神，又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往南走，去云州。”他顿了顿，补充道，“前几日在客栈，听邻桌的商人说，云州边境的黑风山近来不太平。”

“又是麻烦事。”九渊在一旁嗤了声，语气里满是不耐，“刚从一桩人命案里脱身，又要往是非堆里扎，你们天衍宗的人，就不能享受一下清静的生活？”

林栖悦正嚼着糕点，闻言瞪他：“你要是嫌麻烦，你现在就离开，我们又没求着你跟着我们？”

九渊斜睨她一眼，嘴角勾着惯有的嘲讽：“我去哪，用得着跟你报备？”

林栖悦被他噎得太阳穴突突跳，索性扭过头去盯着脚下的路，打定主意不再理这个嘴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