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在青丘桃林里为她摘的果桃的模样,想起他在凡间巷弄里为她买糖人的笑容,那些记忆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每当这时,她便会忍不住朝羲和发脾气。有时是将他递来的仙茶打翻,有时是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掉眼泪,甚至会像个孩子似的,哭着喊:“我不要待在这里!我想回凡间!!”
羲和从不与她争辩,只是默默地将打翻的茶盏收拾好,再轻轻递到她面前。他知道,这些情绪她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出口。可他终究不能放她走,只能任由她将委屈与思念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等林栖悦哭够闹够,她望着窗外仙鹤环绕的仙宫,心里清楚,再怎么闹,日子总要继续。第二日清晨,她按时起身梳妆,收敛了昨夜的愤然和思念,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羲和也会在这时,送来一些精致的锦盒过来,里面装的,全是独属于天界的礼物。
林栖悦看着这些带着天界灵气的礼物,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别过脸:“我不喜欢。”
羲和也不恼,只是将锦盒放在梳妆台上,轻声道:“没关系,留着看看也好。”
她垂着眼没再说话,心里却比昨日又软了一分。她依旧想念夜无极,可羲和这些笨拙又执着的心意,像一缕缕暖光,正悄悄抚平她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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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后寿辰,紫宸殿外张灯结彩,仙乐阵阵。两人一同前往凌霄殿赴宴。
天后坐在殿上,目光如炬,一眼便瞧见二人并肩而来。见林栖悦周身仙泽越发浓郁沉稳,隐隐透出温润的灵光,她心中一动,明白这是有了仙胎的迹象,不由得笑逐颜开。
“栖悦来了,快到母后这边来。”天后坐在凌霄殿的主位上,语气亲和,抬手朝林栖悦招了招,眼底的笑意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周身的威严都柔和了几分。
林栖悦站在殿中,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脚步顿了顿,竟有些迟疑。
她与羲和从未举行过正式的成婚仪式,本质上不过是被他留在天界的凡人女子,可天后此刻的态度,分明是将她当作羲和的仙侣来对待。
这份突如其来的认可,让她既无措又紧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羲和侧过身,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没有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别怕”,而后牵着她,缓步走向天后的座位。
待两人站定,天后从身旁仙侍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坠。那玉坠雕成莲花模样,触手温润,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仙泽。
天后亲自起身,将玉坠轻轻挂在林栖悦的颈间,带着长辈的关切:“这是瑶池底蕴养了万年的护胎玉,不仅能稳固你的仙泽,更能护你与腹中胎儿平安无虞。”
林栖悦垂眸看着颈间的玉坠,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她怀孕了??
林栖悦猛地抬眼,对上天后那带着欣慰与了然的笑容,又飞快转向身侧的羲和——他神色平静得近乎淡然,眼底没有半分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此事。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指尖攥着裙摆的力道越来越大。羲和见状,立刻朝天后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母后,栖悦今日身子略感不适,儿臣先带她去偏殿稍作歇息。”
天后见林栖悦模样确实不对,也不挽留,只笑着点头:“去吧,好好照看她。”
羲和不等多说,便伸手轻轻揽住林栖悦的腰,半扶半拉地将她带离了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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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安静许多,只有殿外传来的仙乐隐约飘进来,殿中舞姬的身影在纱帘后晃动,舞姿曼妙却勾不起林栖悦半分兴趣。
她在软榻上坐下,目光落在那些舞动的仙女身上,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底藏不住的冰冷与质问。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风:“你早就知道了?”
羲和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不想今日母后先提了。”
林栖悦终于转过头看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合适的时机?你觉得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像带着冰碴,砸在羲和心上,连指尖都因极致的委屈与愤怒而微微颤抖。“我是什么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自嘲与屈辱,“一个你从凡间强行带来,满足你需求的泄欲工具吗?”
这话像一把利刃,瞬间刺中了羲和。他下意识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林栖悦猛地躲开。
林栖悦在天界的三年里,曾翻阅过不少关于神族血脉的典籍。她清楚地记得,书上记载着神胎极难孕育,需要天时、地利与双方灵力的高度契合,即便如此,成功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更何况,她只是个尚未修成仙骨的凡人,按理来说,几乎不可能怀上神族的子嗣。
她不明白,明明他们每次都很谨慎,事后她更是小心翼翼地清洗,生怕留下任何痕迹。可如今,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措手不及。
林栖悦脑海一片混乱,理智被翻涌的情绪冲得七零八落。她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底的恐惧与抗拒像潮水般席卷而来——不,她不要这个孩子!
她猛地抬起手,朝自己的腹部狠狠捶去。
羲和脸色骤变,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将她的手扣在掌心。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痛意,“你就那么讨厌我,连我们的孩子你都讨厌?”